“我每去一场戏,都留一张票。”邹萌说,“那是我走过的一段路。”她今年20岁,来自安徽池州,目前是安徽建筑大学劳动与社会保障专业的大三学生。一旦听说哪里有戏,她就像被“召唤”一样,立刻查票、订车、出发。“别人旅行是看山看海,我是看戏。”她笑着说完这句,眼神里闪着一点光。

从听不懂,到唱上台
“刚开始真的是听不懂。”邹萌回忆第一次完整看完一场戏,“那时候觉得唱腔怪怪的,节奏又慢,连歌词都不明白。”
可不知为什么,她越看越被吸进去。那些缓慢的身段、干净的唱腔,让她有种莫名的安静。
“跟流行歌不一样,戏曲有一种‘底气’。唱的人、听的人都在一呼一吸之间。”
后来她开始模仿。寝室镜子前是她的“小后台”,阳台是“小舞台”。
“我一开始模仿京剧的味儿,跟着视频学,《珠帘寨》《空城计》《红鬃烈马》,哪个都想试试。”
她不止一次对朋友说:“最难的,是要‘入情’。哪怕只是十几秒的唱段,你都要先进入那个人物,哪怕是在寝室,也要演得让自己信。”
没想到,“玩票”的心思让她闯进了舞台。
那是合肥市高校戏曲演唱大赛,她原本只是跟着学长“去见见世面”,唱段选的是《空城计》里面的“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台下坐着评委老师,我唱完一看,他们都笑着点头。”
结果,她拿了一等奖。“评委还问我是不是学过。”她笑出声,“其实那会儿,我连‘换气点’在哪都不知道。”
于是,她主动联系了安徽徽京剧院的老师,报名了一期十节课的课程。“当面交流跟自学不一样。老师会告诉你哪里气口不对,哪里字音要收着。有时候一句唱腔要练几十遍。”现在,她每周都主动约课。
在那之后,她能完整唱下来的曲子越来越多:《空城计》的“我正在城楼观山景”,《定军山》的“在黄罗宝帐领将令”,《红鬃烈马》的“一马离了西凉界”……
她说,最难的是要“入情”,唱戏不只是声音对,还要“活在角色里”。“哪怕我是在寝室唱,也会想象自己穿着盔甲、上了战场。”

血脉里的缘分
邹萌的戏缘,其实更早就埋下了。
“爷爷奶奶年轻时都是村里的剧团演员,农闲时就在台上唱。”她记得,小时候过节,村头戏台一亮灯,锣鼓一响,空气里都是兴奋。
“家里长辈唱得都很好,妈妈说他们在台上特别有神气。”如今,轮到她“接着唱”,家人反而比她还兴奋。
“父母从事的工作和戏曲没关系,但看到我喜欢,他们挺支持的。尤其我拿奖那次,他们在电话里乐了半天。”
她的朋友们也逐渐从“不理解”到“被感染”。有人开玩笑说她“老成”,也有人开始被她带着入坑。
她说,戏曲不是“老”的,是“活”的。“你越了解,就越觉得它有生命力。那种唱腔、那种身段,像是一种流动的文化。”
她喜欢看戏的方式很“生活”:骑车上课的路上戴耳机听唱段,图书馆自习时循环后台锣鼓点。“但戏曲就是一种调味剂,让我不那么焦躁。”

舞台的光,她想靠近
提到未来,邹萌的语气里没有一点犹豫。
她的专业与戏曲并不相关,但她并不焦虑。“我觉得人不能被所学专业限制,现在我在学唱,将来想考研,也想试试能不能往戏曲表演方向发展。”
“我是真的享受在舞台上的那种感觉。”她轻声说。“灯一亮,你整个人都变了。台下再嘈杂,台上就是一个世界。”
她最近关注“百戏入皖·星耀合肥”活动,看了几场戏。
“我看了《红鬃烈马》《昆曲折子戏》《宝莲灯》。现场好多年轻人,还有外国人。”
她说那句“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唱出来时,全场一片寂静。
“那一刻特别动人。戏曲其实不用解释,情绪是能直接到心里的。”
她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学戏要练声、练台步、练神情,每一个“味儿”都要熬出来。“戏曲是慢的,像茶,要泡开。”这句她不是为了“文艺”,而是真的活成了那样。
她的学习节奏、生活方式,都因为唱戏而慢下来。“现在我不急着‘成功’,我只希望能一直唱下去。”。“唱戏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唱着唱着,你就忘了自己是谁。”
她的“票根人生”
她依旧在用学生的方式“追戏”,省吃俭用攒路费,挤时间约老师上课,手边永远有一瓶润喉水。
她的朋友圈更像一个戏迷的备忘录:戏曲片段、戏腔模仿、后台偶遇、排练碎片——每一段都藏着她对戏曲的热爱。
书堆旁,一叠叠戏票被透明袋装好——有的边角卷起,有的印着“红鬃烈马”“空城计”,有的来自苏州、安庆、南京。
那些票根还在一点点增加。她偶尔翻看,嘴角会上扬,“这些都是我走过的‘路’,有的在剧场,有的在路上。”
“从大学剧场开始,我就有留下票根的习惯。”在她看来,那种感觉很有意思,也有成就感,“就像我一路追的‘戏路’都被它们见证着;她我想成为一个能唱出‘温度’的人。”
她偶尔会想,如果没有那次“误打误撞”的登台,自己大概还像普通的大学生一样,偶尔刷短视频、赶论文、和朋友聚餐。但如今,她的生活被戏曲分割成一段段唱腔的节拍,带着呼吸、韵味与坚持。
你很难把她和“戏痴”这个词割开。她的青春,不在追风,而在追一腔古老的唱。那叠票根,也就成了她最珍贵的“青春纪念册”。
合肥在线-合新闻记者 王书浒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