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日的风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西区吹过来时,还带着一点暖意。操场边,树影拉得很长。运动会的颁奖台上,研二学生王子洋站在第三的位置,手里握着奖牌,有点拘谨地笑。
他反复确认成绩后才敢相信:自己真的拿到了名次。
说这句话时,他像刚从梦里醒过来一样困惑。直到裁判电话打来,他才慢慢消化这个信息:“感觉像在拍电影。”
曾经,他是体重200多斤、跑100米都喘到想停的男生。如今,23岁的他2年减重60斤,曾经自卑避开运动会,却在中国科大运动会的5000米赛道冲过终点,站在领奖台上。
他说,他的目标,是成为“中国科大跑得最快的博士”。
“体检那天,我世界崩塌了”
王子洋没把喜悦发到社交平台,而是提着奖牌冲回课题组,像个终于找到答案的学生:“我做到了。”那一刻,他眼睛亮得有点少年气。
王子洋来自安徽蚌埠。提起自己最重的那段日子,他没有拿来自嘲,也没有夸大。只是慢慢地说。
“我原来以为自己最多胖到180斤,结果体检那天,一堆问题。血糖、内分泌、胰岛素抵抗……最关键,体重超过200斤。”
他没用“震惊”“打击”这些词,只是说:“那一刻我世界崩了。”

减重前的王子洋
汗味混着消毒水味的体检室里,他盯着数字发愣。外面同学在聊社团、课程、未来,他只觉得喉咙堵着。
那之后的第一个决定不是“我要改变”,而是更简单、甚至有点狼狈的执念:“我不能继续这样了。”
真正开始跑步时,他挑了操场灯光暗、路面不太好的那一边。肩膀往前缩着,像是在躲人。“第一次跑100米就痛苦得不行,喘得胸口发麻。”
他说那阵最大的情绪不是累,是羞耻:“我怕别人看我跑。我怕被笑。”
很多人第一次迈步是为了比赛。他的第一次,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自己迈步。
差点放弃,别停,就会变好
减肥故事里最少被提及的是“放弃”。王子洋没有避开。
“我中途停了一年。”他说这句话时,没有失败者的灰暗,也没有励志者的夸张:“我就是累了,也乱了。”
本科那年,他停掉跑步,体重反弹,整个人像被放在阴影里。
来到中国科大,他重新报名跑步训练时,心里想的不是“我要成功”,而是“如果我不再试一次,那我就永远回不去了”。
不是一瞬燃起的热血,是一种害怕失去选择的倔强。
他开始慢慢跑。天冷就裹紧衣服,膝盖酸就改一天力量,心情不好就干脆慢得像散步。食堂窗口也从“多加点甜辣酱”变成“今天还是清淡点吧”。
生活没有热气腾腾的转折点。只是某天,他发现自己跑得比上个月远了一点,衣服松了一点,镜子前的眼睛亮了一点。
现在的王子洋,140斤出头。跑步前,他会打开耳机播放那首《鲜花》,像按下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按钮。
他喜欢中国科大西区的那条寰宇路。1.6公里一圈,树围成廊,风从脸颊掠过。他说:“王道是什么?不是冲,是稳。”
他对那些刚刚起步、还在犹豫或挣扎的同学只说一句话——别把自己活成别人期待的模样,比上周的自己多走一公里,就已经够好了。
王子洋知道耐心比冲锋更难,所以语气特别坦率:“别急着快。能慢跑一分钟,就不用硬撑十秒全力冲。”
饮食这件事他不讲大道理,只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少喝一杯奶茶,身体真的会轻一点。”至于情绪,他比谁都理解那种“坚持不住”的时刻。“我也有过‘躺平’的日子。只要最后还能站起来,那段倒下也算没白过。”
这段话听起来不像励志,更像一个一路摔跤一路爬起来的人给出的最朴实建议:别停,就会变好。

现在的王子洋
目标,是成为“中国科大跑得最快的博士”
王子洋的改变听起来并不神秘。他不是那种突然一天醒来说“我要彻底重生”的人,而是在生活里悄悄把很多选择改了方向。
比起冲刺式的“狠劲”,他更像是在做一件长期的小事:把身体照顾好。
饮食上,他把零食、奶茶、饮料统统从清单里拿掉,已经快三年没碰。“倒不是苦,习惯了就还挺轻松的。”
刚开始,他害怕体重太大伤膝盖,就先做力量训练和动感单车,慢慢把自己“从重力里解救出来”。等体重稳定在150多斤,才开始系统跑步。
“现在的大部分训练时间都是慢跑。”“得先让身体喜欢上这件事,才能一直跑下去。”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就像在解释一条朴素的生活规律。
如今他每天早上醒来,第一感觉是精神特别亮:“以前没有这种感觉。”比数字更让他在意的,是身体重新交回来的那种“活着的劲儿”。
他说自己不是那种出生就坚韧的人,也不是一口气就能把生活扳正的人。他也羡慕过别人跑得快、身材好、状态稳。
“我也窝在床上过,也撑不住过。但是如果你停下来休息了,也不要觉得丢人。只要你还想走,就够了。”
现在他的目标,是成为“中国科大跑得最快的博士”。又笑了一下:“跑不成也没事,我就在路上。”
夜色里,操场灯亮了起来。他把耳机调好,试了试鞋带,轻轻吸气,然后慢慢跑进跑道。
合肥在线-合新闻记者 王书浒/文 受访者供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