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才泰近照。 台传媒记者陶子骞摄
台传媒记者庄嘉瑜
1月10日19时03分，台州府城兴善门，朱志清早早架好设备，现场直播弹唱。夜色渐浓，市民游客接踵而至，围拢成圈簇拥着朱志清。人群中，不时有人冒出疑问：“大爷呢？”直播间内，也不时有关切大爷的评论飘过：“大爷晚上来吗？”“大爷感冒好了吗？”
25分钟后，唱完数曲的朱志清忽然冒出一句：“大爷来了。”一转眼，直播间里出现一名包裹严实、面容清瘦的大爷。他的到来，瞬间将现场氛围推向高潮。
这位大爷便是76岁的詹才泰。他和朱志清的“忘年”搭档，收获了大量观众的喜爱，在抖音、小红书、微博等社交平台的热度更是节节攀高，收获超2.8亿人次线上阅读量和5.2万余次的讨论互动。眼下，他们已是台州府城文化旅游区中独特的风景线，为城市新添了一笔浓墨重彩的人文风韵。
生活的调味剂
歌友会有个不成文的传统，每逢周三、周五，便是众人相聚练歌的日子。作为歌友会的老成员，詹才泰几乎雷打不动参加。
1月8日下午，詹才泰照旧去了KTV。不过，这次聚会有些特殊。往常，大家轮流持麦唱歌，以分享喜欢的歌曲为主，这次则多练习年会上献唱的曲目，清一水的军歌。
伴随音乐律动，詹才泰也沉浸其中，不由自主地脚踩节拍、摇摆身体。饶是如此，他几乎没有完整唱过一首军歌。
其实，詹才泰对军歌并不陌生，1969年，他加入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见过大漠荒原的孤烟落日，也见过游牧民族的纵情驰骋。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众人为数不多的娱乐便是守在收音机前听歌。激昂澎湃的军歌燃烧了无数个夜晚，也慰藉了詹才泰的心。
1979年，詹才泰回到临海，做过棉纺厂工人，下岗后经商，开饭馆谋生。那会，香港流行音乐火遍大街小巷，他常在店里放歌，得空时，会随着音乐唱歌跳舞，也会拿着录音机反反复复地听磁带。
“越听越上头。”长期浸润在音乐之中，詹才泰慢慢爱上了唱歌。与音乐相关的一切，也在一点点填满他的业余生活。
打开詹才泰手机里的音乐软件，歌单里躺了170多首歌。每当他心生疲乏、不痛快时，就会从中找排解，有时候也会跟着音乐哼唱两首，再糟糕的情绪也会烟消云散。
这几年，詹才泰还迷上了逛抖音唱歌直播间。直播间云集了明星歌手和民间高手，他经常评论点歌或点赞，渐渐“混”成了铁粉。主播看见他的账号，就像看见了老朋友，总会招呼一声：“阿泰来了。”
“音乐滋养了我的精神，让我的生活变得有滋有味。”詹才泰有感而发。
音乐的纽带
作为紫阳街的原住民，詹才泰见过这条街旧时的热闹与破损，也深度感受如今的烟火气和书卷味。
退休后，詹才泰有了大把光阴，茶余饭后，常去紫阳街闲逛。即便年逾古稀，凭借对好歌声的天然敏感，詹才泰惯会“捕捉”实力派音乐人。由此，他在紫阳街结识了西门街乐队，也认识了未来的搭档——从广东来的弹唱歌手朱志清。
数年前，詹才泰在台州府城墙附近隐约听闻歌声，循声而行，源头处是一名自弹自唱的年轻小哥。
“当时，我一听，这小伙子唱得不错，再一听，这首歌是《当你老了》，我刚学会。”詹才泰说，“小哥唱一句，我在边上合一句，一唱一和下来，也就唱完了一首歌。”
初次见面，詹才泰佩服朱志清单枪匹马闯荡的勇气，朱志清惊讶于詹才泰不符年龄的活泼。大概是印象不错，詹才泰常来听朱志清唱歌，若是碰到熟悉的歌曲，定会兴致高涨地亮嗓合唱，若是碰到陌生的歌曲，就在一旁拍打手鼓伴奏。
二人谁也没提做搭档的事，可那份对音乐相同的热忱，无异于最牢固的纽带，无形中填平了年龄的沟壑，让他们自然而然联结。
詹才泰和朱志清有着高度相似的音乐取向，都偏爱流行音乐和经典老歌。“大爷会和我分享好听的歌曲，我也会给大爷推荐喜欢的音乐。现在，我俩在音乐上形成了一种默契感。”朱志清说。
这份默契也延续到了日常弹唱。这对搭档不会提前确定合唱曲目，往往是朱志清弹吉他起调，詹才泰现场听音辨曲。至于演出时间，更是随性。他们从未约定固定时间，朱志清每晚都会直播弹唱，詹才泰料理完家务便来加入。
这几年，两人一直保持着平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不问其他，只为音乐。“小哥有想法要和我沟通时，他自然会开口，他要是不想说，我也绝不会开口问。”话虽如此，詹才泰见朱志清不曾尝过临海美食，仍会为他送上一碗热腾腾的家烧糟羹。
城市的滋养
詹才泰的加入，开启了朱志清崭新的弹唱生涯。一开始，附近居民和外地游客被这对新鲜的组合吸引，驻足听歌。再后来，直播间的粉丝为看一次现场演唱，远道而来支持。
在线下人流和线上流量的热烈欢迎下，詹才泰意识到，他们火了。可究竟为什么而火，詹才泰也无法给出绝对答案。
“大家应该不是为了纯粹听歌。”詹才泰推测，“毕竟，真正唱歌好听的人千千万万，大家何必要跑来听一个会跑调的老头子唱歌。”
詹才泰琢磨，大家图的大概是一种氛围感，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不光会唱流行歌，还有好的精神面貌。再往深处想，他又觉得，这事离不开城市的力量。
临海花了大力气在文旅事业，最近几年，更是马不停蹄地融入文化体验、多元业态等，让古城老街得以续上鲜活的生命力，形成面向各地游客的“大舞台”。
“如果临海没有现在的氛围，我可能会变成唱歌的傻老头。别人不理解这件事，只觉得我‘疯’。”詹才泰说，“现在，大家绝不会认为我有问题，甚至好多人希望自己老了之后，也能有我现在的状态。”
上月31日的跨年夜，詹才泰和朱志清的演出现场一如既往热闹。围观的听众来自天南海北，咸集男女老少。
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临海市民陈先生听得如痴如醉，“我很喜欢听大爷唱歌，大爷还保持着年轻的初心。这也像我们这座城市，虽然是千年古城，但一直保持活力。可能每个临海人都有这样潜在的基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