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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选 | 了然于心——鞠慧短句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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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慧作品

  

       喝酒不醉行止节制拿起放下莫贪杯

  别处有闲俯仰自度尺短寸长还看画

 

  传统是源流,亦是深渊,如陷阱

  它教化人做梦

  解梦的方法天知地知

  梦游的路上鬼火闪烁

  迷路时我引吭高歌

  在潜流激处我发现了自己

  庄子诳世的那种鱼不适合我

 

  一个个偶人无尽藏在后面

  在晚秋的夜里喊胃口疼

 

  鬻画谋生是古已有之的活命办法,自慰地说叫以画养画。我原谅以画画“讨生活”的朋友,倘若有其他的营生路子,最好不要用卖画来养家糊口,糊嘴不上且不说,看人脸色给画打工的日子估计也不好受,结果往往是两头不落好。

  尽管靠本事吃饭也不丢人,“不使人间造孽钱”算有骨气,但因此耽误了自己的艺术才华就可惜了。

  我愿意给有志于艺术的年轻人两点建议:

  一、花几年时间下河湖捞点鱼搁那养着慢慢吃,然后钻研出海钓办法,再去钓更大的鱼。

  二、找一份哪怕不相干的差事活命,不图虚名地埋头写画,坚持“业余”性,只要有足够的毅力和决心,相信终有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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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慧作品

  

       不跟风,不“主流”,不自溺于成法,不讨宠而哗众。

  不以另类画家自居。

  对待虚伪与卑劣,时时不平且鸣。

  

       世情凉薄,生命凄切,唯快意于宽水厚山,可以垂怜,可以解意,眷顾众生,期以供养之。

 

  我的画,有时好像日记杂谈,一个念头,一段记忆,一种关切。一块疤痕,一团情绪,一阵躁动,一场梦境,一回对话,一次独白,一瓢冷水,一锅乱炖······等等一切,我以为皆可入画。就是那一瞬的灵光乍现,用画记录下来,就像我用琐碎的文字记录心得一样。

 

  消解即打扫,形式即态度。

  形而上的胡思乱想,检视日常书写行动,决定直面现成秩序的命令式解构,花间林下酌酒,醉里挑灯看剑,是我见素抱朴的方向——方向即道路。

 

  孩子的眸子里世界就是我见,观看的界限就是意识的界限。苏格拉底说我知道我不知道,换句话就是我看见我未看见。要向小孩子学习保有好奇心打破砂锅问到底,而不是人云亦云地跟着鼓掌随大流,生活如此,治学亦然。

 

  感性的梦,醒在悬而未决的昨夜。梦向来不受约束,女人发丝的一头居然天衣无缝地拴着先秦,像流水一样非具象。

 

  看朋友圈一位无名青年的小画十多幅,觉得不错。它呈现了非嘈杂的无关他者的可能的审美样态,消解了物的物性,重建了个己化艺术理性,颇具后现代视觉大胆,小尺幅已然见出般若相,未来可期。

 

  生活与艺术是意味着的关系,给予与回馈能于一行,念念相续,觉悟在一行三昧。人们惯性地靡烂地无度地挥霍笔墨,我以为是欠缺思与想,且毫无诗性的腻味又徒劳的。我偶看“朋友圈”种种能工巧手的画,真为他们着急,一把年纪了也不明白旧程式文本堕性的伤害,还自我陶醉地假装古人摹仿前现代的桃源神话,我为他们着急着呢——可谓“久入鱼市,不闻鱼腥”已矣。

 

  "大处着眼,小处下手"

  ——曾文正公八字箴言可以座右

  写大字须从宽处拟形求势境开格局

  小字当有强弩之力云水襟怀

  字如是,画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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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慧作品

  

       三维码时代,人与人几无瓜葛

  艺术家像水母一样饿死在沙滩

  侧身之瞬,空穴来风的图像五花八门

 

  笨鸟身怀六甲仍有痴飞症

  掠过时落下一羽忍气吞声的毛

 

  有句非常流行的热词叫“低调”,达官威权者用它表示谦卑掩饰傲慢也就罢了,街巷草民也稀里糊涂地常挂在嘴边,你已经是低到不能再低的底层平头百姓了,还低什么调!名人们隐藏狡猾喜说低调是一种高级“装”,因为大凡名人常常会被人明里攻讦暗中腹诽。既然人在江湖身可由己,何不该高就高想调就调呢,我倒是愿意看到并欣赏真实的认真的高调的人,低调是要有本钱的。

 

  “低调”是无辜的被利用的词,已经泛滥,后果不堪。我突然忆起读过梁漱溟的书,书名叫:“这个世界会好吗”。

 

  缺乏争议的人或作品未必就是好,对艺术家而言,我认同妥协,并不代表我不赞成争议。把“妥协”拿来维稳,用于行政和谐专用词时,那就另当别论了。

 

  人们习惯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来调侃社会生活的复杂性,为什么不说林子大了什么走兽狐怪都有呢。汉语词句的微妙就微妙在恰到好处,戛然而止,留有余地,坏词尽量少用。但在艺术世界里,个人的异质立场,生猛如走兽,慧智似狐仙,往往赋予了生面别开的力量。

 

  曾看到一位80后书法家书联:“狭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让我惊讶是这个年纪的人怎么会书写这副狠联,可能书写时咬牙切齿地样子也难说。我多么希望年轻人在阳光下笑口常开的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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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慧作品

  

        早年读过署名“石娃”谈两性关系的一篇散文,说舞台上那些赤大膊扎红腰带抡大锤敲大鼓的汉子,作伟岸状悲壮状的不是真男人,她说真的男人“应该像大树下生长的菇类菌类藻类等阴性植物一样,默不作声,生命力却极其顽强”(大概的意思)。我佩服作者观察力的敏锐,判断的贴切。男性世界里,女人不愧是导师。

 

  内涵、坚韧,且默默无闻又生猛果敢的男人我最喜欢。

 

  由腌菜想到阉割,物的物性对应人的人性,细想起来莫可名状。

 

  月令包含规律性和时间性,风马牛相及之物之症候被《内经》排除在外。沙飞被处死的罪名据说是患有“迫害妄想型精神分裂症”,词与彼物发生冲突时,风马牛也不能逍遥法外。

 

  梦里的故事情节场景人物有声有色,说给人听时想张口全忘得一干二净。艺术家不读明白庄子,肯定画不出好画来。

 

  “曲直自度”是自勉也是告白,灰紫色的旗袍最适合张爱玲的身段,为什么不是李爱玲或王爱玲。一刻工夫的情话居然讲一夜甚至讲一辈子的人,多么地令人厌烦而生畏。慎用复词,少用或不用形容词。

 

  “所言极是”是句偷懒的话,作文言虚词用得恰到好处也罢。我向来不用隐瞒观点模棱两可的含混的句子评论书与画,就像我不随意在“朋友圈”点大拇哥一样。

 

        “敬惜字纸”是旧文人的自律,我焚书札画稿形如祭礼,没有黛玉小姐的悲切矫情,确是如释重负地鼓舞欢欣。

 

  题画句:

  故纸堆中拈旧稿,卷帙居然悲客心。

  重新收拾山河水,墨海浮沉起大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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