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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自莹口述历史—— 十五岁,从此硝烟与鲜花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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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祝自莹在靖江季家市。

  / 人 物 简 介 /    祝自莹:靖江市东兴镇旺稼村人,1929年6月生,中共党员,高级经济师。1944年参加革命。1945年在靖江县委民运工作队工作。1946年调至靖江县西来区委任宣传科副科长。1947年经组织决定去上海隐蔽,后至靖江独立团和泰兴独立团从事医务工作。1949年由部队转至地方工作。1950年调任四川武隆县妇联主任、县委妇女委员会副书记,参加了减租减息、土地改革等工作。1954年至中国人民大学预科学习,后入中南财经学院贸易经济系学习。1956年转至四川财经学院工业经济系学习。1961年任成都针织一厂副厂长、党委书记。1979年调成都市纺织工业局任副局长、党组副书记,主持全面工作。纺织局改为纺织工业总公司后,任党委书记(副厅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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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内容】

  为躲战祸,全家从东兴区迁到孤山区

  我是1929年出生的,出生在靖江东兴区,1944年在弘毅中学参加共产党,在弘毅中学读了两年的书。到1945年,就参加了工作。我这一辈子,工农商学兵都干过。小的时候呢,家里三代都没有女儿,只有我一个。人家说重男轻女呢,我在家里倒是很受宠爱的,特别是我爸爸很喜欢我,走到哪里就把我带到哪里。所以呢,人家都知道,我是祝惟干的女儿、祝县长的女儿,如果我要是被敌人抓过去的话,就不行了。我的两个弟弟祝志福、祝自玉都被敌人抓去过的。那个时候国民党“扫荡”啊,江边上一个村庄,人都跑完了,年轻人都跑走了,只剩下老年人在家。敌人来了之后啊,就把人都抓住了,抓了几百个人,架上机枪,问他们:你们谁是共产党?谁是良民?谁是干部啊?没人说话,敌人就威胁他们,就说不讲的话就全部统统枪毙了。结果呢,有一个年轻人,就很害怕,他就说我来看有没有,他看了一下就说没有,敌人就说“没有那就是你”,当场就把他给枪毙了,好惨啊。后来呢,就把人弄过去审问,就找我弟弟祝志福、祝自玉,还有一个乡干部陈华。三个人都是学生的样子,就叫他们当中去一个人,叫我那个最小的弟弟去,把他关着。一起被关的老百姓就叮嘱他不要说姓祝,因为我的爸爸是共产党啊。之后就把我小弟弟抓住了去审。敌人就问他:小鬼,你姓什么啊?他说“我姓叶”,就是改了姓了。“你叫什么名字?”他说“我叫叶小宝。”不能说自己的真名。敌人就问他:祝惟干到哪里去了?他说“我不晓得啊,你们来的时候还在这里呢,现在到哪里去了,我们就不知道了”,就这样讲。敌人就说:“这个小鬼,你不说老实话,拖出去枪毙。”他听到这个话就知道敌人是诈他的。旁边的一个老奶奶就说:老总,这个娃娃还小啊,你们不要把他给吓到了啊。后来呢敌人紧着问,结果,审不出什么名堂来了,就叫他走了。出去了之后呢,我小弟弟不敢回家。而祝志福和陈华还被关在那里。被关起来的人很多,又没有饭吃,有一个当兵的是学生,被抓丁抓去的,还有一点同情心,看到他们也是学生的样子,就到老百姓家里去,弄饭来给他们吃。他们拿到这个饭以后呢,就分给被关在一起的人吃。后来敌人也没有办法,把他们放走了。

1945 年, 贾成在靖江县城.jpg

1945年, 贾成在靖江县城。

1949 年 10 月,进军西南前夕, 贾成 、祝自莹夫妇在无锡.jpg

1949年10月,进军西南前夕, 贾成 、祝自莹夫妇在无锡。

  小时候,我们靖江是国民党、日本人都有的,共产党建立的组织还是秘密的。后来,陈炳章、何静波,还有贾成好几个人(我只记得这几个名字),他们在靖江建立了党组织。那个时候,这些人就住在我们家里,对外就说是我大妈的娘家人,我大妈是泰兴人。为什么住在我们家里呢?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我爸爸在地方上,不管是面对哪一派,都是有点威望的,敌人不敢来弄他。所以我爸爸做掩护,他们在我们家里住下了。

  我们家当时还是个小地主,有80多亩土地,自己种了20多亩田地吧,其他的都是出租。所以这些人在我们家里面生活,都没有什么问题。他们在我家里落脚,来发展组织。我小的时候,看到有两个女同志,女新四军,我就自己弄了衣服,准备几样东西啊,想跟她们走。准备的东西就放在我们家里蚊帐的背后,结果被我妈妈发现了,就问我:你拿这个干啥啊?我说:“我说我要跟她们一起去。”何静波他们笑了,就说:“小鬼,你现在还小呢,等你长大了,就带你去参加文工团。”

  我们家是这样的,祝自荣是1942年入党的,我爸爸是1943年入党的,我是1944年入党的,祝志福是1945年入党的,后来祝自玉也入了党。因为在敌占区不安全,我爸爸就在孤山区缪家殿找了一户人家,让我妈妈带我和弟弟妹妹到孤山去,那里根据地面积大一些,敌人“扫荡”次数也少一些,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一些,就把我们带到那里去。在那里,生活是比较困难的,交通也不方便,我妈妈带着我和弟弟妹妹他们,种菜啊,养猪啊,来维持生活,再加上我们家里面有些粮食呢,就带一些粮食过去。

  在弯腰沟,秘密加入共产党

1949 年 9 月2 日贾成去西南时摄于常州。 前排左起:祝自莹、祝自荣、贾成,后排左起: 朱光 、 贾其锐 、 贾发

  1949年9月2日,贾成去西南时摄于常州。 前排左起:祝自莹、祝自荣、贾成,后排左起:朱光 、贾其锐 、贾发邦 、何一环 、叶光华。

  我在缪家殿小学读书的时候,参加了青年解放团,就是共青团的前身。小学毕业后到弘毅中学读书。上课的地点就在弯腰沟,那个时候还是住在老百姓家里面,自己带粮食,搭伙,能吃饱就不错了。有的时候敌人来“扫荡”呢,我们就带着小板凳拿着书,跑到孙家圩,离敌人远一点,也离我们那里远一点点。我们坐着小板凳,拿着书,在大树底下,老师给我们上课,然后等敌人“扫荡”完了,我们再回来。我1942年到弘毅中学,1944年入党,入党介绍人是刘谦达和张汉良,当时的党组织都是不公开的,保密的。我入党的时候,只晓得有四五个党员,有贾其铭,还有刘谦达、张汉良这几个,当时支部书记是刘谦达,贾其铭是组织委员,我的预备期是半年,预备期满了之后才能转正,而且还要宣誓。我是班里的班长,小时候比较调皮,比较敢讲话。解放军慢慢地壮大了,缺少干部,需要学生来参加革命,所以我就去了。

  我从学校去了靖江县委民运部,部长就是薛先洛,后来当县长了嘛,大家都晓得的啊。去了以后,就叫我到靖江裕纶纺织厂组织工会,动员大家多生产,改善生活,支援前线。那个时候生活还是比较困难的,都穿草鞋,衣服补了又补,还在穿啊。后来我又被调到了地委妇女工作组去了,当副组长。以后又遇到北撤,那个时候国民党进攻解放区,解放区面积不得不收缩。组织上决定把我还有一些人撤到江南去,组织上给我写了党员证明书,还发了金条,作为生活费用,这体现组织上对我的关心。

1985 年 4 月 14 日, 贾成(左一)、祝自莹 (右一)于上海蒋光明(右二)家.jpg

1985年4月14日,贾成(左一)、祝自莹 (右一)于上海蒋光明(右二)家。

  我舅舅带我渡江。渡江的那一天,敌人向我们靖江“扫荡”,我躲在江心里头都能听得到枪声。弟弟们都被抓了,幸亏我跑得快,要不然就是死哦。跑到江南后,首先是我的四舅舅带着我到堂姨妈家里去,她在那里开了一个小商店,我们住了几天。我那个姨妈有点胆小,不太喜欢我住在那里。因为我是祝惟干的女儿,怕我牵连她。当然,住在那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那个时候,江北的土顽也常常到江南去,到处“扫荡”。怎么办呢?我就把金条给了我的小姨父,我的小姨父是白铁工,交给他嘞,他就去买木板,在一个垃圾堆旁修了一个木房子。我到江南去的时候,不叫祝自莹,叫王自莹,因为我小姨父姓王,他还把我的小弟弟祝自玉带去当了学徒工,因为学徒工有两个人,就可以多拿到一点工资,就挣点钱吃饭。吃啥嘞?买最便宜的米,叫羊血米,就是最粗糙、最便宜、最不好的米。吃饭时酱油当菜。因为没有解放军的消息,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能回去,没办法,祝志福就在马路边上卖小人衣服。

  尔后,我遇到陈天明,陈天明在靖江是比较出名的,当过我们的老师,是民主人士,比较有威望。他在一个厂里面当厂长,就把我介绍到一个布厂去。布厂的那个工程师也是靖江人,他帮我改名字叫刘志敏。到厂里遇到谢林芳,谢林芳也是我们学校的,她是靖江城里人,撤得比较早。她一看到我,就说:“哎,祝自莹你来了啊。”我赶忙跟她打招呼,我说“你不能喊我这个名字,一个是因为我爸爸的这个关系,另一个是我已经工作了。”她就从此以后,没有再叫我的名字,就喊我刘志敏。在布厂工作很累,两个人一组,就是负责接纱头,将纱连接起来,要不然纺纱就断了嘛。下半夜时,领班一般不怎么来检查,我们也疲劳休息了。谢林芳就坐到车间里头休息。休息好了,就出来轮换我,就这样子轮流休息,疲劳啊,不是开玩笑的。那个时候,工厂里供应饭,吃工人饭。因为我们之前吃羊血米,到了厂里,不管好坏,都还有几个菜,就感觉改善了。

1986 年 ,部分老战友编写《靖江独立团  解放战争史》。前排右起 :孙滨 、汪青辰 、祝  自荣 、 贾成 、 周开

  1986年 ,部分老战友编写《靖江独立团  解放战争史》。前排右起 :孙滨 、汪青辰 、祝自荣、贾成 、周开峰,后排右起 :展逸泉、顾计 、蒋光明、蒋光明夫人、李文书。

  后来,解放区扩大了,我们力量强大了,要渡江了,我心里高兴啊。那一次,我们就嗨起来了,晚上和工友们出来一起散步,恰巧就遇到一个原来四墩子的乡妇联主任,我们北撤以后,她没有走。后来她跟一个土顽结了婚。结果我一出去的时候,就遇到她了。她就问我说:“你不是祝自荣的妹妹?”我说:“人像人那么多,你看错了吧。”当时还是紧张的,结果我晚上回去睡不着,怎么办呢,我就写信给祝志福、陈天明,暗示他们这个情况,叫他们想一个办法,把我弄回去。结果他们写信说的是祖母病危,让我回去。不过确确实实那个时候,我的奶奶病重了。我就拿着这个信,去找领班讲,我说我家里有事,我奶奶让我回去,我请假。他答应了,同意我请假。但是我哪有路费呢?那个时候一进工厂,要有两个月的工资作为押金,我只好苦兮兮地跟他讲,我说能不能把我那个押金先提给我,等我回来再继续做工啊,他同意了,他是靖江人,因为他和陈天明的关系很好,才心照不宣地照顾我。这样,我就有路费了。

  从上海回到靖江,不断参加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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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自莹在口述历史现场。

  我和施光兰,就是陈纯的爱人,两个人一起走。我们扮成学生的样子,从镇江过江,到魏锦镳家里住了一晚上。他告诉我们说:你们朝北走,听到有枪声的地方,就有我们的人.看到民兵,也可以说找我们的人。我们就朝北走,朝泰州那个方向走,遇到了一个民兵,他盘问我们,因为我们的服装不一样。我们弄清楚他是民兵,区政府就在这旁边,他就把我们带到区政府去,结果跑到区政府,那一天正好是中秋节,区委书记是徐梓人,一看到他,我们这一下子高兴了。徐梓人跟我家的关系很好。中午吃了饭,他就跟我讲:“我们马上用船送你。”我们吃了饭就走了,出去就遇到许淦,许淦是我们县委书记,他就问了我在那里的情况。我就告诉了他,他说现在靖江还回不去。就写介绍信,写到地委组织部,组织部部长就是李渊儒。当年建立党组织的时候,李渊儒曾住在我们家里头的,跟我们家里的人都认识熟悉。接着,李渊儒给我们写了党员证明。李渊儒也跟我们讲,现在回靖江回不去,敌人还占领着。

  当时靖江独立团有个教导大队,贾剑平当大队长,教导大队里面有一个卫生队,卫生队的负责人是里冰,就是贾剑平的爱人。我们就到卫生队去学习,就是学打针、包扎、喂药,这很简单的。学了几个月,我就被分到泰兴独立团后方疗养卫生队。有一次,敌人“扫荡”,机枪阵地被占领,前面的人纷纷朝后面退。担架队也回来了,我们是医务队,前面是部队,再前面是担架队,我们跟到大家后面,结果就退到河边了。我又不会游泳,那些民工扶着我,拉着我过了河,才算安全。没过多久,我们又占领了阵地,到下午四五点钟左右的时间,敌人不敢进攻,怕我们晚上打麻雀战、游击战,他们晚上要回据点,他们也怕死。这个时候,我们就赶紧向前,把伤员抬下来。我跟你讲,这个伤员,有的打死了,也要带回去。有的伤了,当场给他一些包扎,回去了再进行包扎。死了的人,我们回去的时候要帮他化妆,帮他把衣服换了,这些事我们都要自己干。我遇到了一个人,肚子上挨一枪,打得肠子露出来,咋办?就是要用盐水洗,轻轻地给推进去。我还遇到一个战士得了天花,满脸都是那个麻子,还是要去给他换药。那个时候,药紧张,没好的药,没消毒水,纱布又很少。我们把用过的纱布洗了,晾干了,然后放到蒸馒头的蒸笼上面去蒸,消了毒来进一步地使用。药物都是很紧张的,能找到生姜红糖煮水,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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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自莹和项目采集团队在口述历史现场。

  我和贾成结婚,是汪青辰给介绍的。当时贾成当组织部部长,汪青辰当县委书记。汪青辰跟我说,我们这里有个年轻人喜欢你,他让我猜是哪个。我晓得,我心中有数。当时要渡江了,我在泰兴独立团,贾成在苏南支前司令部。那个时候结婚,有个“二八五团”的规定,就是要满28岁,还要有5年党龄、团职干部身份,才有结婚的机会。接下来要打报告上去,要地委批。他是县委的干部,要地委批。我那时年纪小,其实不想结婚。我就说我没有私章,他就去帮我刻了个私章,打了个结婚报告。地委批下来了,我也就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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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自莹和女儿贾祝平在口述历史现场。

  后来我们一起渡江南下,走到半路,因为怀了娃娃,就暂时转回靖江,到靖江医院当政治指导员。后来到了四川武隆县的时候,我是妇联主任,后来又搞土改。老贾到中央党校去学了3年,又回到涪陵地委。组织上还是照顾我,又把我送到人民大学学习,后来又转学到汉口,到中南财经大学学习。我在中南财经学了一年,老贾又从涪陵调到四川省委党校,我又到四川财经学院读了3年。读5年书的期间,我生了两个娃娃。生娃娃回去既要上新课,又要补老课,还要补考试,还是很辛苦的。幸亏那个时候,我的记忆力好,还有身体好。

  在工作上,我曾受到纺织工业部两次表彰。实际上,我自己很惭愧,本事不大,贡献也没有多少,但我尽心尽力,不做亏心事,听党的话。我是1988年退休的。退下来后,组织上还把我评选为优秀共产党员。

  【采集时间】2023年4月16日下午

  【采集地点】成都市温江区天乡路二段国色天乡香颐丽都

  【采集整理】靖江市党史方志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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