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里的李书闯，周围总是五颜六色的。小巧的八仙在桌子上“过海”，一张张脸谱空悬在背后的墙壁上，在台灯的照耀下神色逼人。但观众们最喜欢看的，还是他在灯下亲手面塑人物的过程。指尖捏着工笔，案头散落着各种人物图谱，空气中漂浮着糯米粉的清香。
这个场景，在过去三年里重复上演了无数次——从河南大学的本科生到安徽大学的研究生，从河南周口的农村到央视舞台上的非遗传承人，23岁的李书闯用面团在方寸之间，构建起了一座经典文化穿越时空而来的大门。
面团里的戏曲人生
2002年出生于河南周口农村的李书闯，最早的艺术启蒙来自奶奶的收音机。
“每天中午做饭时，豫剧《穆桂英挂帅》的旋律就会从那个木匣子里飘出来。”当时，李书闯蹲在灶台边，一边烧火一边跟着哼唱。这种耳濡目染的熏陶，在他心中种下了戏曲的种子。
2020年考入河南大学后，李书闯成为学校祥符剧院的常客。每周日的戏曲沙龙上，他和戏迷们穿上戏服，在千年古城墙下演绎《桃花庵》《梵王宫》。
“有一次我扮赵云，长枪一抖，盔缨上的珠子差点甩到观众席。” 正因如此特殊的体验，让李书闯觉得在科技飞速发展的当今，也能通过特殊的技艺，与古代文化完成某种链接。
大二暑假，李书闯带着攒了半年的生活费，奔赴广东清远拜师国家级非遗传承人萧占行。
“师父说面塑是‘指尖上的戏曲’，要捏出人物的精气神，先得吃透他们的故事。”李书闯为了捏好关公的丹凤眼，他盯着戏曲录像看了整整三天，“连眨眼的频率都记下来。”
沉浸式的学习，也让李书闯的创造，不仅仅停留在“玩面团和泥巴”。揉、捏、搓、点、削，一招一式成笔下功夫，人物的棱角与风骨也随之跃然与面团之上。
从“四大天王”“五福临门”到“八仙过海”，栩栩如生的人物给观众带来的震撼一个接一个，2022年，李书闯更是凭着面塑作品《四大天王——风调雨顺》冲上微博热搜榜，浏览量达上千万。
仅两个月的学习就做出如此出圈的成果，李书闯也因此有了“天赋型选手”的称呼。但他却说，“面塑学习从来没有速成一说，想要把人物捏成神韵，功夫是少不了的，”李书闯用一句话概括，“唯有勤奋，方能见真章。”
唤醒非遗技艺“年轻态”
一个个经典人物被一名00后用面团捏活，工具巧妙，却不逊色，李书闯的作品很快就在社交平台上激起了声潮，而同步投来目光的，还有越来越大的舞台。
从节目《开门大吉》到《国风大典》，李书闯捧着自己的众多作品，真就“闯”进了许多人的视野。
4月25日，来自央视的镜头更是探入了李书闯在安徽大学的寝室，听一位非遗传承人在仅几平方米的“工作坊”中，匠心坚守的故事。
从河南大学考到合肥，李书闯也将自己的所有“家当”带了过来，在安徽大学金寨路校区的研究生宿舍，如今已成为他进行非遗创新的“秘密基地”。
书桌上摆放着与擀面杖、竹刀、颜料罐形成奇妙的混搭。“传统面塑用的是糯米粉和蜂蜜，但容易干裂。”李书闯展示着自己调配的新材料，“我加了食品级硅胶和可食用色素，现在作品保存三年都不会变形。”
这种“实验室精神”贯穿在他的创作中。为了让面塑人物更具现代审美，他研究解剖学书籍，用 3D 软件模拟肌肉走向；为了表现戏曲服饰的层次感，他自学刺绣针法，在面团上“绣”出十二章纹；甚至为了还原《山海经》中神兽的毛发质感，他尝试用牙刷毛代替传统的羊毛。
“年轻人总说非遗‘老气’，其实是我们没找到打开方式。”李书闯打开抖音账号“阿闯是我啊”，三百多条视频记录了他从捏泥人到“玩泥巴”的进阶之路，视频背后，目光云聚。
被推至焦点，李书闯既平静又开心，平静是因为他从不为功名所扰，而开心是因为更多镜头的加入，让非遗艺术有了全新的光彩。
走传统文化可以这么“酷”
去年3月，《中国诗词大会》录制现场，李书闯带着他的代表作《五爪金龙》登场。这尊高40厘米的面塑作品，龙鳞用金箔贴面，龙须以发丝缠绕，龙爪嵌入微型LED灯珠，在舞台灯光下仿佛随时会腾空而起。
“当时现场有观众说，这是见过最有‘呼吸感’的非遗作品。”李书闯回忆道，更让他感动的是，还有有人给他私信说，第一次发现传统文化可以这么酷。
这种“酷”，源自李书闯对传统文化的独特解读。
“传统是根，但不能被根绊住脚。”李书闯说，就像戏曲里的“一桌二椅”，我们这代人要做的，是给这张桌子装上数据端口。
社交媒体带来的不仅是百万点赞。除此之外，如今李书闯也会因每月定制订单获得额外收入，后台私信里不仅有求购作品的藏家，也有想拜师的年轻人。
“有人还会问我面塑速成秘诀。”李书闯对着未完成的作品轻吹一口气，“但面塑没有速成秘诀”。
“你看这尊嫦娥裙裾的褶皱，是上千次失败换来的弧度。”李书闯强调，两个月入门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在坚持。
一周到半个月的制作周期，需要忍受寂寞与反复修改，一件《西楚霸王》的作品，仅面部表情就调整了数十次。而每一件面塑作品，都要耗上7-15天的功夫。
对于未来，李书闯有着清晰的规划。他希望继续深造，提升自己的艺术水平；同时，他也计划开设工作室，将面塑技艺传承下去。李书闯心里，一直有个成为“面塑大师”的梦。
课余时间，李书闯总会跑到各大学校，用自己的经验，亲身向台下学生讲述面塑技艺的魅力。一句话，一个动作，他讲演了百千遍，“但就胜在这个‘一’字，一心一意，一往无前。”李书闯还经常参与非遗文化公益讲座，亲自教授小朋友们面塑技艺。李书闯希望通过自己的热情和努力，让更多人了解并热爱这些传统技艺，为它们注入时代的活力。
在研究生课程中，李书闯也在探索面塑与现代设计的结合。“我学的是视觉传达设计，这为我的面塑创作提供了新的思路。”他说，希望自己能够将面塑与动漫、游戏等元素结合，创作出更符合年轻人审美的作品。
合报深一度融媒体工作室
合肥在线-合新闻 记者 王书浒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