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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思强口述历史—— 念念不忘 用心追寻金陵医派的足迹

  【人物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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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思强,1946 年生,安徽省阜阳市太和县人(祖籍山东省枣庄)。南京市中医院原党委副书记、驻香港门诊部副院长。第五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及学位指导老师(候选人)。中华全国名中医研究会会员、理事,非物质文化遗产“张简斋国医医术”代表性传承人,南京市金陵医派研究院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江苏省中医学会会员,南京中医药大学副教授、副主任医师。毕业于南京市中医学校,并于南京中医学院专修中医药专业,后跟师傅宗翰、谢昌仁、陈寿春、曹光普等十多位“金陵医派传人”临床实践,以中医思维认证论治、选方施药。著有《金陵医派之根脉》《彰显金陵医派中医》《金陵医派学子实习医案选》等。

  金陵医派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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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内容】

  我从部队转业到南京市中医院工作时,就20几岁,我就热爱上市中医院。1972年,南京中医学院招生,医院叫我去考试,我也考过了。后来呢,什么原因不让我去,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很懊恼。1973年,傅宗翰院长在南京市中医院举办第一届中医训练班,我就参加了,是第一期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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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市中医院第一届中医训练班结业留影。拍摄于1974年9月。

  这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从那以后我就爱上了中医。训练班学期比较短,我觉得学得还不够。毕业以后,我便要求到南京中医学院去旁听“中医四大经典”,经院领导同意,医院开具证明,我就去南京中医学院教务处办了旁听证,这个证我现在还保存着。这是一个历史的幸运。当时,金陵医派张简斋的传人,包括老一辈民国时期的名中医,大部分都还健在,像傅宗翰、谢昌仁、随翰英之子随建屏、郭受天弟子张济群等,大概有十几位都做过我们的任课、带教老师。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让我收益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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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市中医院中医进修班部分师生合影。拍摄于1976年4月。后排左一为于思强。

  学习结束后,我回到南京市中医院,在内科当医生。这个时候,张简斋的嫡传弟子都已经进入老年了,但是他们还能上门诊、上病房,包括傅宗翰院长,谢昌仁主任,陈寿春主任,所以我更自觉地抓紧时间跟他们学习。洪氏眼科、丁氏肛肠科、侯氏妇科,我实习时候都去过,真是机会难得、高人指点、真人难遇。

  谢昌仁是大内科主任,陈寿春是儿科大家,水平很高的。妇科曹光普主任,很了不起啊,那时候他一号脉,就知道孕妇肚子里是男是女。赵国英是治肝病的名医大家,擅长治疗肝硬化、甲肝、乙肝。还有随翰英的儿子随建屏主任。随翰英是民国时期金陵四大名医之一,和张简斋齐名,他的儿子随建屏继承了家学,主持创办了南京市中医院儿科。    南京市中医院在香港曾设有门诊部,宣传推广祖国传统医学。

南京市中医院在香港曾设有门诊部,宣传推广祖国传统医学。图为当年赴香港工作的部分同事合影。.jpg

图为当年赴香港工作的部分同事合影。右三为于思强。

  2000年10月12日南京市中医院驻香港门诊部挂牌,肛肠科丁义江教授、眼科洪宜成主任、骨伤科黄伯灵教授都去了,我也受委派担任驻香港门诊部副院长。应该说,这也是我们金陵医派在港澳地区的一次极好的宣传。

  我做内科医生40多年,主要是用中医中药治疗内、妇、儿科各类疾病,对脾胃消化、气管炎哮喘、风湿免疫、心、脑、肝、胆、肾等疾病有些自己的见解,并取得成功经验。这么多年也发表中医药学术论文十多篇,并且还为《江苏寻医问药指南》、《南京中医学论文荟萃》、《中国中医药报》以及多家媒体杂志等撰稿,我还写了《感悟中医药》(丁泽民题写书名、谢昌仁作序)等几本书,取得了一些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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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显金陵医派中医》书影。

  【历史现场】

  60岁那年,于思强从南京市中医院退休。退休之后的于思强,利用临床讲学、调研之际,自制宣传展板,深入社区基层,宣传金陵医派。

  于思强介绍说:江宁各社区,我跑了三分之一,凡是那里请了我,我就要宣传金陵医派。我现在快80岁了,趁我有生之年还能做点事,我再继续奋斗。

  多元的金陵医派,活力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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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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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思强。

  大概20年前,《南京日报》有一个记者写了一篇文章,说南京非遗普查亮点多,其中就讲传统医学这一块,说金陵医派有望申遗。我一看这个报纸以后,就很激动,拿着报纸,“噔噔”地往医院党委办公室跑,当时市中医院党办在五楼。进门,我就说南京市中医院的春天来了。

  金陵医派虽然是产生在南京这个地方,但它的源头是多元的。张简斋是安徽人,受新安医派的影响大,还有江苏的吴门医派和孟河医派的影响都有,所以金陵医派的源头是多元的,风格也是多样的。这是第一个特色。

  第二,张简斋不仅擅于临床,还热心办学,与众多名家一起办了南京国医传习所,薪火相传,意义重大,影响深远。

  第三,他注重经典。在张简斋的医案中,都是《黄帝内经》怎么怎么说,《伤寒论》怎么怎么讲,所以简老(张简斋)的医案立法选方都是引经据典。

  第四点就是术道并用。简老的医术,他的医道,他的医德,是很讲究的。好的医术没有好的医德,也撑不住。所以术道并论,既要有好的医术,还要有好的医风。因此,张氏行医在南京、重庆好评、故事甚多,这是金陵医派的一大亮点。

  第五点就是全科并举,内外妇儿都可以看。同时呢,还有一个叫“中参西”,当年国医传习所还开办了一些西医课程,如《人体解剖学》、《生理病理学》等,既要把中医学精了,还要把西医的东西贯穿进去,这叫中西并重,全科并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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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南京市中医院实习的一些年轻医生,与傅宗翰院长(前排中)合影。拍摄于1975年10月、南京百花摄影社。后排左二为于思强。

  第六点就是儿科大家代代相传,所有的医生都很重视儿科,所以当年南京的中医不会看儿科是没有的事。

  第七点是精通内科,妇科称奇,张简斋妇科很厉害啊,所以他的弟子妇科诊疗方面都很出名,女性经、带、胎、产以及不孕不育更不在话下。

  第八点呢,就是中医内科做成杂家,这是简老的弟子严筱乡说的。严老跟我说过:做中医内科要做一个杂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五运六气、阴阳八卦,什么都懂那才行。

  第九个就是男性用药,籽类多见。给男性用药,如枸杞子、车前子、女贞子等,用“籽”多一点,这是金陵医派的一个特色。

  最后一个,女性用药,疗效尤佳。傅宗翰院长专门写过花的使用。比如说,女同志月经不好了,用月月红,就是月季花。女同志来例假,乳房胀痛,用玫瑰花疏肝理气。女同志胃不好经常打嗝,用绿梅花。女性爱美,花类药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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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医派之根脉》书影。

  【 历史现场】

  2016年,由于思强编著的《金陵医派之根脉》在南京出版社出版。

  于思强介绍说:这本书分上中下三部曲。第一篇叫敬重篇,敬畏之心、敬重前人。这敬重篇里讲了些什么呢?金陵医派的形成与发展,我提出来有五位大家:张简斋、张栋梁、随翰英、杨伯雅、郭受天。第二篇叫传承篇,重要的传承人大多集中在南京市中医院:张简斋的弟子濮青宇和傅宗翰都曾担任市中院的副院长、院长,妇科主任侯席儒是张简斋的大弟子,内科主任汪六皆,儿科主任随建屏,还有丁泽民主任、谢昌仁主任、张仲梁主任,还有杨绍伯、王问儒(在江苏省中医院工作)、洪立昇、严筱乡、刘郁周、曹渭渔、朱金山、陈寿春、曹光普、赵国英、张济群、孙培孙、陶俊时等,大概20几个人啊,他们都是传承人当中的佼佼者。第三篇是践行篇,就是作者我自己学了哪些东西,记了哪些东西。

  笔耕不辍,只为金陵医派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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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内容】

  以前我对金陵医派的认识还局限在南京,局限在南京市中医院,甚至局限在民国时期的张简斋以及他的五六个传人身上,这个还不够全面。我认为金陵医派,一定要有跟其他学派流派不一样的地方。它不但要有地缘关系,还要有时间的跨度,上至六朝,下至明清。我自己关于金陵医派的书再版的时候,就补充了一些新的材料,包括对葛洪医术的介绍。葛洪什么人啊,六朝时期的名医。所以我的认识也在深化,不能把金陵医派的研究局限在某一个地方,某一个时段。一定要有历史跨度,要有空间跨度。

  去年我又开始准备材料,今年年初形成了我第三部著作,叫《彰显金陵医派中医》。这本书,我分了七个章节写的,或者叫七卷。卷一叫金陵医派七贤杰。受竹林七贤的影响,我把金陵医派的七位名医归纳为七贤杰,既贤又杰,第一个就是葛洪,葛氏医术在六朝时期就受追捧,留下的医药著作至今仍大放异彩。第二个就是陶弘景,陶弘景以自身的勤奋好学、渊博多识、高尚品德去体悟“真道”,同时又将“仙道贵生、命由自己”的积极生命观贯彻到自身思想、实践和境界追求等诸多层面上,这也是他在医药学领域进行探索和取得成就的巨大动力。其他贤杰有张简斋、郭受天、随翰英、杨伯雅、张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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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思强(前排左一)与张简斋嫡孙张继凯(前排左二)合影。

  卷二呢,就是中国四大名著与金陵医派。金陵医派的影响太大了,在中国四大名著中都有影子。第一,寻找《红楼梦》中金陵医派的身影。《红楼梦》里面有金陵医派,内容很多。我们看《红楼梦》,里面有南京的好多事情,方言俚语都在里头,尤其是中医这一块。第二,《水浒传》里有个南京的神医,叫安道全,也是一百零八将,水泊梁山排行第56位。第三,《三国演义》中金陵医派相关亮点也不少,其中有些段落如曹操与华佗的故事,都说明了金陵医派的名气和影响。第四个就是《西游记》,部分关于“生死”“炼丹”的故事,含有金陵中医药的精髓。

  卷三、卷四写的是金陵医派的根脉与落地生花。金陵医派的根脉,怎么去赓续?这部分最大亮点就是,我在档案里发现了郭受天的传人——张济群。由此又涉及到林镇斋、龙步云、梁筱亭、戴洛卿等传承谱系。

  卷五呢,致力于金陵医派张简斋一脉的学术传承,我写了张简斋当年治瘟病的情况,张简斋用药的特点等等,颇有心得。卷六就是典型的医案医话。民间医话,口口相传。中医的俗语叫医案,就是病案,除了写成医案,还有医话,医生讲这个病怎么治的。但是呢,药话没人提。我这次补充一个,药话要用药来说话,比方说,白芍的传说,地骨皮的传说,我们南京刘寄奴的传说,刘寄奴是个中药,也是个人。刘寄奴是谁啊?南宋时期有个皇帝叫刘寄奴,他受了伤以后,发现了这个药,这个药怎么来的,这些传说都很多,叫口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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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思强在南京市中医院夫子庙院区留影。

  这又涉及到一个问题,中医是先有医还是先有药?我个人认为还是先有药,为什么呢?早年没有什么医学的大部著作,老百姓这儿受伤了,那儿不舒服了,吃个中草药就好了。比方说,李时珍到山上采药,有一天夜里睡在野外,在月亮下边看到一个梅花鹿腿断了,走路一瘸一拐,嘴上衔着草,大概一个月以后,鹿腿就长好了。这是什么药啊?没有药名,后人取名叫鹿含草。

  记得当年,尹宝珍、俞明霞老师是药剂专家,我曾跟随尹老师到老山采过益母草,随俞老师去方山采过百部,还去过宝华山挖过桔梗,这些经历也让我深深感恩两位老师。

  金陵医派滋养了我,南京市中院培养了我,我应该感恩、知恩,尽力回报社会,回报南京,回报我最热爱的南京市中医院。讲起来我很动情啊,我努力地要做好一些事情,尤其是要立足在南京市中医院做更多更好的事。金陵医派没有辜负南京,中医药界同仁理应高质量传承创新发展南京中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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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医派学子实习医案选》书影。

  【历史现场】

  1966年2月,南京中医学院(现南京中医药大学)1966年毕业的601班602班26位学生,在1965—1966年到南京市中医院临床实习,实习成果总结为两本钢板刻制、油印而成的医案。分两卷,分别是《生产实习个案小结选》和《生产实习医案选》(外、妇、儿科部分),落款是“南京市中医院实习组编”。

  2018年,于思强对两份纸张已经发黄的医案精心校刊,编辑成册。原汁原味地保存了上世纪六十年代学子对众多金陵医派大家高超医术的记录。

  当年记录医案的学生有:杨有业、赵文业、王小平、郭千生、王俊兰、张盛举、董自强、王义烈、刘尚春、袁璋、袁道生、姚家雷、黄晓秋、余菊英、邵荣世、汤昆华、范海福、程尚述、姚伟仁、王聿建、冯玉太、张玉龙、张有礼、李智华、顾为琰、顾文壁。

  【采集时间】2024年6月27日下午

  【采集地点】南京市大明路210号九龙雅苑

  【采集整理】南京市中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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