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徽班进京，今有百戏入皖。”11月12日晚，由国家京剧院创编的京剧传统剧目《大闹天宫》在合肥大剧院精彩上演。此次扮演孙悟空的青年演员朱凌宇是国家京剧院二级演员，他的台上功夫十分扎实，猴戏表演相当出彩。妙趣横生的“猴戏”和酣畅淋漓的“武戏”，获得满堂喝彩。
一、 猴相配人魂：
活灵活现的猴戏表演京剧《大闹天宫》的看点在于猴戏表演，而“猴戏”的精髓在于“人学猴，猴学人”。饰演孙悟空的要领，首先是演员要去模仿猴子的神情姿态，其次是要反过来以猴子的视角去模仿人的言行举止，从而使孙悟空这一形象达到“猴相人魂”的境界。
要想猴戏演得真演得妙，少不得要先在外形上下功夫。京剧《大闹天宫》中，孙悟空的脸谱以金、银、红为主色，将面中涂红，再以线条勾勒出狭长猴脸，上挑的眉眼凌厉传神，呼应其“磕额金睛幌亮，圆头毛脸无腮”的面部特征。孙悟空的服装也极为考究。在水帘洞时穿黄蟒袍、戴草王盔配狐尾，尽显潇洒；做弼马温时穿红官袍、戴乌纱帽，展露斯文；自封“齐天大圣”时穿战袍、扎黄靠，威风凛凛；最后大战时穿长城甲、戴罗帽，严阵以待。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只有先将外在形象设计完善，方能为形象塑造奠定坚实基础。
外在形象只是“猴相人魂”的初步表现，进一步的深化则是依靠演员的猴戏表演。孙悟空的“猴相”，表现为他性格中具有天性未泯的一面；而“人魂”则是他珍贵品质的体现。这在第三出《御马监》得到了突出表现。孙悟空一角是由京剧武生应工，他来到天庭做弼马温时，走着方步翩然登场，这其实是在模仿人做官的模样，一如其所唱“到天宫只为好奇”，这符合动物的习性及孙悟空对新事物的好奇心理。虽然孙悟空学人做官有模有样，颇有几分斯文气质，但是再看他的行为——先是大剌剌撩开自己的官服衣摆，又用折扇敲打官帽、顶着官帽打转儿；他不许寅翁堂翁唤自己“大人”，而是唤“大王”；批公文也不讲究流程和道理，只随意落笔涂抹。这副模样，活脱脱仍是个天性活泼爱闹腾的猴儿！
孙悟空本性单纯，他是被李长庚用计骗来天庭，因而当谎言被马王揭穿时，他才会勃然大怒，骂众神是“骗人的猪狗”；他也并不接受马王口中所谓上下级别的威压，而是堂堂正正与之对战。天庭诸神皆唤孙悟空为“顽猴”“妖猴”，可真正的孙悟空真诚正直，远胜过满口谎言、满肚子算计的一众神仙；在天庭施压的情势下，孙悟空始终坚持追求公平、维护尊严，更体现出其内心可贵的反叛精神。
相较于孙悟空，扮演猴群的演员们在进行猴戏表演时，则需要对“猴”的习惯特征表现得更加直白。在外形上，猴群的脸谱更突出丑角的滑稽憨态，服装皆为黄色绣猴毛纹衣裤罗帽。在表演时，猴群常常三五成群，抓耳挠腮，彼此多有互动；一些有趣的杂耍伎艺也由猴群负责表演，集中展示“猴戏”中经典的翻、打、跌、扑、舞等多种技巧和身段，呈现出猴群更加活泼好动的性格及猴子群居的习性状态。与孙悟空的“猴王”表演相互呼应、相得益彰，凸显众猴之“魂”。
二、 闹中亦有序：
张弛有度的武戏场面 京剧《大闹天宫》中最精彩的武戏集中于第十场《凯旋图》。托塔李天王奉玉帝之命，派神兵十万擒拿孙悟空，孙悟空领猴群迎战，大获全胜，高歌凯旋。近半个小时的武戏表演全程无一句唱词，却并不枯燥，依旧引得观众叫好连连、掌声不断，这不仅是因为演员武戏功底扎实，更得益于精妙的舞台调度与编排。
武戏讲究技巧，兼具实战性与艺术性。面对天兵天将的围追堵截，孙悟空从容不迫地接招，耍棍、翻身、下叉，一招一式行云流水，游刃有余。孙悟空与青龙白虎有一段高难度的“打出手”，棍拨刀飞、刀绕棍起，孙悟空准头极佳，金箍棒来回舞动，看得人眼花缭乱；与哪吒对打时，孙悟空又能将哪吒的武器夺来使出花样，火尖枪、乾坤圈均在其手中、脚尖上下翻飞，灵活自如。孙悟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在结实的打戏间穿插有趣的杂耍，场面变得更加精彩。
激烈的武戏在京胡、月琴、三弦与锣鼓伴奏的烘托下更显热闹，风格亦随人物与情境灵活变化。孙悟空故意模仿旦角姿态激怒红鸾、月孛时，伴奏变得婉约；罗猴登场后滑稽不堪，伴奏变得闲适悠扬。音乐伴奏强化了武戏节奏，使场面张弛有度，引人入胜。
巧妙的舞台调度，使武戏场面达到闹中有序、扣人心弦的效果。剧中自第九场便铺垫天兵天将兵分三路，至第十场以“群战——单挑——群战”的形式有条不紊地展开两轮对战。既以群战营造壮观场面，又以单挑突出武打技艺。同时剧中人物被划分为“神”与“猴”两大阵营，“猴”之阵营机敏可爱，“神”之阵营丑态频出。如巨灵神看似魁梧凶悍，能轻易擒住孙悟空，可孙悟空已洞悉其愚笨急躁的性格，他假意落败，趁其不备用绳子将其反绑，有惊无险扭转局面。“神”与“猴”形成的对比增添了武戏场面的趣味性，观众也能在紧张之中得到愉悦与放松。
三、 结语
京剧《大闹天宫》既以活灵活现的猴戏塑造孙悟空“猴相人魂”之形象，又以热烈酣畅的武戏将气氛推至最高潮，全程精彩不断，堪称一出与民同乐的经典好戏。
戏曲作为一项传统艺术，不仅要注重精进技艺，更要守正创新，积极贴近适应民众，不断注入新鲜血液，使戏曲艺术充满活力，从而走向更加遥远广阔的舞台。
张子祺（安徽大学在读硕士生）、蒋小平（安徽大学教授、合肥市剧协副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