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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的“腔调”,在于挑战观众审美理解力的碎片化剪辑

  今年春节档新片云集,《流浪地球2》延续巨大冲击力的视觉效果,《满江红》以厚实绵密的故事情节杂糅古装喜剧与悬疑,彰显家国情怀,而上海出品的影片《无名》则以其挑战观众艺术理解力的多时空交叉叙事、层层反转的剧情、复杂的人物塑造而显得卓尔不群,在获得较高票房认可的同时,也引发了两极化的评论,有人赞其腔调十足,有人斥其装腔作势。笔者毫不讳言属于前者,并且认为它的“腔调”恰恰代表了中国商业片的一个方向。

  毋庸置疑,《无名》的主题是积极正面的。它以“孤岛”时期的上海为故事空间,呈现了一批潜伏在汪伪特务组织里的共产党人,为了民族解放事业隐藏真实身份、与敌人斗智斗勇、不惜献出生命的故事。作为“潜伏者”,这批共产党人的最大特点是“无名”,他们不仅在敌人面前隐藏身份,还要在自己的家人乃至同志面前隐藏身份。周迅饰演的陈小姐与梁朝伟饰演的何主任是一对革命夫妻,但陈小姐却要与后来变节的机要员张先生(黄磊饰演)假扮夫妻若干年,以至于张先生都不相信原来陈小姐是有丈夫的;王一博饰演的叶秘书受命盯梢的舞女方小姐实际上是与他有婚约的恋人,在自己的恋人误解他的身份斥责他时,他仍然守口如瓶,并最终痛失所爱……这些不求任何回报、甘愿受同志乃至家人唾骂的无名者,是真正的英雄,正是他们的坚守和牺牲彰显了一个伟大政党信仰的力量。

  “孤岛”时期的上海,政治势力错综复杂、军事斗争波诡云谲,给谍战影视剧提供了绝佳的类型空间,此前已有《风声》《东风雨》《色戒》等影片,《无名》是这一类型新的探索。但类型生产有自我重复和自我衍生性,为了创新容易走向离奇和夸张。《无名》在层层反转中也有不够可信的夸张成分,例如两位女性——江小姐和陈小姐的被放走都显得太轻易,梁朝伟(何主任)和王一博(叶秘书)的生死搏斗被不少观众认为不够合理,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的这场搏斗,仿佛仅仅是为了维持悬念而打给观众看的迷魂阵。当然一种解释是有些特务仅仅是受伤倒地,仍然可能是目击者。但在笔者看来,更大的可能是,这一场逼真的戏是演给在场的唯一旁观者陈小姐的:既然这是一场何主任计划好了的给叶同志潜伏助力的戏,他就没有打算带着妻子陈小姐一起逃掉,他必然要等到叶同志的到来抓获乃至击毙他,当然也包括了牺牲自己的亲密爱人。为了这个牺牲夫妻二人换得一个同志继续深层潜伏的计划万无一失,他只有把妻子也蒙在鼓里。甚至他要防备妻子落入敌手后的被审讯,那么无论妻子最终立场如何,她都只会陈述一个事实,那就是两个人进行了殊死搏斗,从而加固自己的同志在敌人那里的可信度……

  避免类型故事悬浮感的主要策略是加强故事与真实世界的指涉。影片中汪伪政府的唐部长、日本驻沪特务机关长森博之、军统特务江小姐等都有真实的历史原型,虽然说何主任和叶秘书综合了无数地下工作者塑造而成,但在这些显要的位置上潜伏也并不全是虚构,都实有所本。除了本于原型之外,《无名》还通过王传君饰演的特务队长及其一家人的上海方言使用,增强故事的在地性和真实感。

  然而,《无名》的“腔调”主要不是沪语的使用,甚至也不是精致的服饰场景、耍酷的表演和精心设计的光影画面,而是挑战观众审美理解力的碎片化剪辑。《无名》的故事发生在四个时空,但故事并没有平铺直叙,而是打破时空,进行了碎片化剪辑。这样的剪辑,由于信息交代的不完整和跳跃,在影片前半段会给观众造成困惑。甚至不同时空的片段相继出现,会让观众发生拼贴错误。或许有些不适应的观众会觉得被冒犯,但这恰恰是观影的乐趣之一,高明的讲故事人不仅要在意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更要在意故事怎么讲。一个耐心的积极思考的观众会发现,随着影片的进展,信息交代得越来越多,故事拼图不断调整,起初的困惑得到解释,观众不仅获得情绪和情感的释放,也获得了智力的满足,得到双倍的观影享受。

  《无名》的碎片化剪辑还与影片的悬念类型有关,导演程耳使用的并非希区柯克式悬念技巧,即观众知道的比人物多,观众提前获得了真相,好奇的是人物的反应。《无名》中的人物(何主任和叶秘书)知道的比观众多,为了保持悬念,避免观众提前猜透真相,只能把最重要的信息延后交代,甚至故意制造一些烟幕弹。

  这样一种碎片化、跳跃性的剪辑必然造成大量的留白,给观众的艺术想象提供空间,从而使得《无名》变成了罗兰•巴特所激赏的“可写的文本”,让观众可以发挥主动性一起去“写电影”,这对观众当然是一种挑战,同时也让这部影片承担了很大风险,但导演程耳在对商业有所妥协的同时,坚持了自己的“艺术腔调”,给春节档电影提供多一种选择,给中国电影探索一种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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