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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泗阳条河村:烽火岁月,鱼水情深

  编者按语:

  红旗漫卷如画,军民鱼水情深

  1940年底,原八路军一一五师教导五旅(1941年2月改编为新四军独立旅)奉命南下,进驻泗沭县抗日民主根据地,外击日寇,内斗顽匪,为巩固新政权,扩大根据地,立下不巧功绩。当年,新四军独立旅旅部就设立在爱园镇条河村,旅长梁兴初,政委罗华生,政治部主任刘兴元。1941年10月,独立旅官兵参加了程道口战役,在新四军代军长陈毅的指挥下,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建国70周年前夕,新四军独立旅将军后人梁晓东(梁兴初长子)、梁晓源(梁兴初次子)、刘伟(刘兴元次女),不忘记初心,于2019年7月来到泗阳县爱园镇条河村,追寻父辈的战斗足迹,看望和感恩曾经与父辈一起并肩作战的老区人民。

  1942年7月7日,独立旅官兵在泗阳县爱园镇条河村,特别竖立抗日战争五周年纪念碑。2019年7月6日,将军后人来到爱园烈士陵园,肃立在“抗日战争五周年纪念碑”下,向为民族解放和独立而浴血奋战的革命先辈敬献花篮,寄托对亲人的无尽思念。

  将军后人老区行,受到了泗阳人民的热情欢迎,特别是在独立旅旅部所驻扎过的爱园镇条河村,引起极大反响。老区人民用迎接亲人的方式把将军后人迎回家,缅怀先辈,叙述往事,回忆峥嵘岁月。在爱园镇党委副书记许丽萍陪同下,梁晓东、梁晓源、刘伟来到条河村梨园庄“新四军独立旅旅部旧址”,见到父辈老邻居、90多岁的彭长友老人时,他们紧紧握着老人的手久久不松开,流下激动的泪水。

  其时,泗阳县档案馆同志正在条河村进行“百村万户”口述历史采集工作。在泗阳县人大、泗阳县政协以及宿迁市老科协、泗阳县老科协以及爱园镇党委、政府的支持下,通过爱园镇赵殿祥等老同志的帮助,想方设法地记录下将军后人宝贵的记忆,多方组稿以丰富条河村的红色历史资源。

  本组口述历史内容,有将军后人对革命先辈的追思,有条河人民对独立旅官兵的怀念,更有刘兴元将军长女刘萍对养育自己的那片红色土地的无限深情。正是有了广大群众的支持和爱戴,人民军队才能从胜利走向胜利。

  2019年7月6日,将军后人梁晓源(左)、梁晓东(中)、刘伟(右)在父辈梁兴初、罗华生、刘兴元三位将军所立“抗日烈士纪念碑”(1942年7月7日立)前合影留念。

  1941年10月15日——21日,在旅长梁兴初指挥下,新四军独立旅打下程道口敌人占据的东炮楼。2019年7月,将军后人梁晓东(右四)、梁晓源(左四)和刘伟女士(左三),在泗阳县人大副主任葛习和(左二)、三庄乡党委书记李维兵(右二)、爱园镇党委书记倪修宝(左一)、宿迁市新四军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赵连军(右三)等陪同下,在纪念地现场听取讲解员介绍程道口战役。

将军后人与爱园镇乡亲在爱园镇条河村部合影留念。前排左起许丽平、周成连、周吉民、周业成、周吉宏、周其会、周其加、周吉安、周吉华、周吉友、周金吉、杨耀、郝增才、李威。中排左起张赛、朱雨学、赵殿祥、任学平、梁晓源、刘伟、梁晓东、郝华亭、郝兆安、周成毕。后排左起周成举、周吉鹏、周成银、周园吉、周吉、张守连。

  从新四军独立旅进驻条河村,到1943年初率部赴山东归建八路军时,独立旅政治部主任刘兴元曾经住在条河村村民张大昉家中近两年。部队开拔之际,刘兴元赠送给张大昉一把军号。如今,张大昉已97岁(左三),仍视这把已经锈迹斑斑的军号为传家珍宝。2019年7月,刘兴元将军次女刘伟(左二)在爱园亲切地看望张大昉一家。左四为镇张大仿夫人王兆娥老人、左五为张大昉儿媳胡秀梅女士,前排为张大昉重孙张毛毛。梁兴初将军长子梁晓东(左一)、次子梁晓源(右二),爱园镇老同志赵殿祥(右一)同志陪同看望并合影留念。

  1941年10月28日,民主人士、淮海区参议会参议员、沭阳县参议会副参议长,沭阳县抗日民主政府区长张亚筹先生于程道口战役胜利后第三天,在《淮海报》发表《致前方慰问信》。(资料提供:宿迁市新四军研究会赵连军)

  军爱民民拥军的生动历史

  毛泽东主席指出:“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

  新四军独立旅就是这样一支全心全意为人民的八路军、新四军部队。

  1942年初,新四军独立旅政委罗华生在总结部队爱民工作时曾说:“我们组织了12个儿童团,两个乡的自卫队,9个保的农救会。夏收的时候帮助群众割了1812亩田的麦子,帮助地方上组织参议会、农救会演剧。”罗华生的这段话,仅是新四军独立旅和驻地人民群众密切联系,为人民群众服务的一个缩影。

  新四军独立旅进驻泗阳爱园条河后,始终把当地人民群众当亲人,为人民群众做好事做实事。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对个别侵犯当地群众利益的行为,进行最严厉的惩处。因此,条河人民也把独立旅官兵当亲人,演绎了一段军爱民民拥军的生动历史,结下了鱼水深情。

  这种鱼水深情,已经沉淀在条河的土地上,沉淀在爱园的土地上,让人们永远地回味。

  宿迁新四军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赵连军

  【专家点评】

口述者:梁晓东(左)

  追寻父辈足迹,传承红色基因

  我叫梁晓东,父亲是梁兴初将军。我讲讲父亲战斗故事和生活上的小故事。

  今天来到江苏泗阳爱园镇,这个地方是父亲在1940年至1942年生活战斗的地方。

  1940年,日军战略转变,实行集中“围剿”和“三光”政策。在这种情况下,国民党激进派也掀起了反共高潮,向苏皖根据地发动进攻,党中央、毛主席命令八路军一一五师南下增援,师部就派教导第五旅到苏北驻扎战斗。我父亲当时任旅长。教五旅后来改编为新四军独立旅。

梁晓东在程道口战役纪念馆题写:“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在苏北,父亲经历了大小战斗百十次,程道口战役比较大。程道口地理位置很重要。顽匪韩德勤、王光夏部队很嚣张,工事也很坚固,有恃无恐。新四军打掉了王光夏,把苏北、皖东北和山东根据地联系在一起,巩固了我党的抗日民主政权。战斗结束后,陈毅很高兴,说父亲是虎将。

  1942年10月,山东战事紧张,教五旅回山东归建,后来形成一个师,奉命向东北挺进。

  我很少听父亲讲战斗故事。有可能他们这一辈不愿讲,战争毕竟是残酷的,许多战友牺牲了。偶尔听到父亲讲的是他被下放劳动的事情。1973年,父亲被下放到山西太原农场劳动,我陪他去的,在一化工厂车间做工人。工人看到父亲的手指受伤,有残疾,听说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就叫父亲少干活,多讲战斗故事给他们听,后来就不要父亲干活了。

  父亲恢复名誉后,曾到过广西某战役的旧址,又到辽沈战役的黑山阻击战的旧址,感慨万分。父亲当时是东北十纵司令员,阻击国民党廖耀湘支援锦州的军队。廖军有12万人,装备好,有飞机大炮,父亲只有两个师,2万人。阻击战很艰苦,打了三天三夜。父亲把司令部设在师部,师部指挥部设在旅部,表示将军与战士同生共死的决心。这次战役,我军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来电影《黑山阻击战》拍摄期间,文化部门邀请父亲参加拍摄有关场景,被父亲婉言拒绝。

  1950年,父亲率领38军又走出国门,直接打美国佬的部队,被彭德怀总司令嘉奖为“万岁军”。但是父亲很少讲朝鲜战场上的故事。

  1955年,我家有两件喜事,一是我的父亲被授予中将军衔,二是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巧合的是,我本人后来竟然也被调到38军一一二师工作。而一一二师的前身就是一一五师。父亲到38军找我,我的首长才知道这个关系。我是炮兵。弟弟也在一一二师。

  老一辈革命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父亲一生除了在战场外,政治上还受到两次挫折。第一次被关押起来,差一点被杀了。罗荣桓将军知道后,连夜赶去徽西地区,把我父亲救了出来。“九一三”事件后,父亲从大军区司令员到农场做了工人。即使这样,也毫无怨言。父亲在长征时,是红军侦察连的连长,后来当了团长、旅长、军长直至司令员。父亲一生九次负伤,可谓“九死一生”。父亲对党的忠诚,永远不会变的。我相信共产党,相信毛主席。这是一位共产党员的信仰。

  父亲在部队非常凶,因为他是指挥员,需要指挥千军万马,但是他爱兵如子,关心下属,和蔼可亲,爱憎分明。老前辈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很多。大公无私,为祖国为民族流血牺牲,我们可能很难学到。

  父亲是1930年离开老家的,加入了革命队伍。30年后的1960年才回老家一次。平时军务缠身,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回到村里以后,儿时的伙伴非常高兴。

  红军到达宁夏固原,接近陕北了。途中发现了地方国民党部队的一个骑兵连。这支部队正处在休息状态,马鞍都卸掉了。负责侦查的部队向毛主席汇报了这件事情,毛主席说,我们很需要有一支骑兵部队,随即派出父亲的队伍,要求他们多多抓些马匹,还要保护好马夫,将来为我所用。父亲很快包围了敌人骑兵连,把他们打垮了,大获全胜,缴获了100多匹战马。1934年 ,父亲担任了我军侦察连连长,后升为红二团团长。

  本组口述历史访谈人、整理人姜云路(左)在对梁兴初长子梁晓东、刘兴元次女刘伟进行采访。

口述者:周吉友

  淮海子弟赴戎机

  1938年,在党的坚强领导下,淮海地区先后诞生两支八路军队伍,一支是陇海游击支队第三团,一支是陇海南进支队第八团。第八团成立后,始终战斗在淮(阴)涟(水)沭(阳)一带,后称淮河大队,为淮海抗日根据地的开辟奠定了基础。为加强独立旅的力量,淮河大队这支以淮海子弟兵为主体的部队,奉命改编为独立旅第三团。

  1942年底,独立旅遵照中央军委指示要返回山东归建第一一五师。听说要开往山东,第三团指战员大部分思想不通。甚至有的战士趁夜深人静站岗放哨的时候,脱下军装,放下枪支开了小差。

  这时发生了一件事:有位刚结婚的战士在家长指使下,到旅部门前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到:“娶妻生子有了家,扛枪打仗为保家,谁要逼我离开家,要他身上露个疤。”看到这个纸条,许多指战员异常愤怒,把这位战士绑起来押送到奉命在此地留守的刘兴元面前,要求从严处理。刘兴元看了看那个战士,询问了他写纸条的目的,又看了看面前愤怒的指战员,果断地说:“召开大会!”

  大会开始,那个战士被押解到台上,全体指战员坐在台下,鸦雀无声。

  刘兴元来到台上,高声说:“同志们,家,人人都有,爱家是人之常情。”说到这里,他把话锋一转:“白求恩没有家吗?有!他为什么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参加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罗生特没有家吗?有!他为什么跋山涉水来到中国,来到新四军和咱们并肩战斗,共同对敌?”他用目光扫了扫指战员,接着说:“他们都有家,可贵之处,就在于他们不仅看到自己的家,看到了国家,更重要的是看到了全世界。他们把自己的生命和全世界人民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记得有一首著名的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话刚落地,台下爆发出热烈掌声。刘兴元又来到那位战土面前问:“刚才我讲的话你听到了吗?”那位双膝跪地的战士,满眼含泪,连连认错。刘兴元赶忙给他松了绑,转脸来对大家说:“现在,他已认识了错误,只要愿意改正,就是好同志嘛!”会场上顿时响起热烈掌声。

  大会以后,第三团指战员思想统一了。刘兴元率领第三团顺利到达沂蒙山区,与第一、第二团胜利会师。梁兴初、罗华生紧紧握着他的手说:“老伙计,我们相信你会凯旋的!”

口述者:刘 萍

  忆童年:记住乡亲养育之恩

  我出生在革命家庭,在抗日战争最为艰苦的年代,父母要随军打仗,是无法带婴儿去战场的,便把我寄养在苏北泗阳张庭佑夫妇家里。这是一位刚夭折孩子的母亲,是位淳朴老实、忠厚善良的农民。我吮吸着养母母乳,(是)吃着咀嚼饭喂大的孩子。

  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鬼子进村扫荡,是众乡亲保护着我,在那缺衣缺食的苦难年代,是我的养父母不离不弃爱我,疼我,胜如己出。这纯(淳)朴的阶级感情再苦再难也不能放弃,这是革命后代,是八路军的孩子啊!她的父母为打鬼子,解放全国在前方打仗……

  童年的我是在养父母怀里(抱)着,背上背着长大,就连推磨也把我背在背上——养母曾对我说。

  解放了不打仗,我父亲曾派人寻找我,要接我回城里父母身边。因养父母身边无子女也待亲了!舍不得放我走。

  为顾及两方(人)情感,放我在乡里先念书。我记得第一本语文书是张军大哥(张学文的父亲)手写抄本呢!七、八岁了,每天高兴地和小伙伴去学校读书。记得天寒地冻的腊月,天气真冷,养父亲拿一双棉鞋来学校给我穿上。有一次,学校搞什么庆典活动到乡政府,养母把仅有的买灯油钱给我买油条、大饼吃。

  直至十岁回到父母身边,是养母送我去的。将军父母对我说:“要记住乡亲养育之恩”,所以,几十年来养父母健在,我与他们一直有书信来往,作一个女儿应尽的责任,回报养育之恩,为老人养老送终。

  我又是幸运的孩子,未满月就寄养在心地善良,有爱心亲人家中,能够生存下来,是他们花费极大的心血呵护着我,疼爱着我。如今我已是奔八十的老人了,能有今天、过上当代幸福的生活,要感谢父母生了我,更要感谢养父母养育了我,如果没有他们的辛苦付出。如果没有乡亲们的保护,不会有我的今天!(我妈妈曾对我说过:有不少八路军子女寄放在老乡家,有的死了,有的下落不明,找不到了。)

  感谢这军民鱼水情,永不忘记,这是胜利之本,传承红色基因,发扬光大!永记终身!

口述者:赵殿祥

  将军骨肉托付老区人民

青少年时期的刘萍

  1942年7月2日,新四军独立旅政治部主任刘兴元的爱人徐杰同志,在泗沭县丁集区裴圩街东小裴庄(现为泗阳县爱园镇果园试验场),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女儿。夫妇俩既高兴又忧愁,高兴的是盼望已久的宝贝女儿终于来到这个世界,忧愁的是抗日战争正处于相持阶段,战事频繁,行军打仗带着婴儿,实在不方便。

  夫妇俩考虑再三,毅然决定,以革命大局为重,把婴儿交给老区人民抚养。就这样,将军夫妇俩恋恋不舍地含着眼泪,把刚刚出生的女儿交给了当地一位裴姓农民,并嘱托裴家照顾好孩子,等抗战胜利了,再来接孩子。由于战事紧张,他们甚至没来得及为女儿起个名字,就随着部队出发了。

  此前,刘兴元夫妇曾住在丁集区临河村一个张姓人家,和梁兴初旅长、罗华生政委驻地条河村相距不远,他们用电话联系工作。在张家,刘兴元夫妇的生活得到张家老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亲如一家。徐杰曾对张家奶奶说,如果将来我们有了孩子,就交给你们抚养,我们随时行军打仗,不能带着孩子。张家奶奶非常高兴,满口答应此事。谁知离开张家不久,刘兴元、徐杰的女儿便出生在行军路旁的高粱秸秆丛中。

  接收将军女儿的裴姓村民自家已有孩子,但他家有一位亲戚叫张庭佐,家住里仁丁尧,婚后无子,不久,将军女儿被送到里仁张庭佐家抚养。张庭佐夫妇十分欢喜,并为女儿取了个乳名——大丫子。当地有这样一个风俗,为子女起个最普通、最常见的名字,小孩就会一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长大。

  “大丫子”七八岁时,要上学了,张家为她起了个学名,叫张翠萍。养父母对小翠萍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当做掌上明珠,干农活、做家务时,都背着她。但是,张家夫妇始终不知道小翠萍是将军的后代。

  1952年,刘兴元徐杰夫妇,从广东派两位解放军战士,前来苏北沭阳县寻找女儿,因地名变化未果。因为裴圩(爱园)在解放后被划归泗阳县。在沭阳县找不到裴圩街的。后来刘兴元将军再次派人前来江苏,几经周折,终于在泗阳县里仁乡丁尧村村民张 佐家找到了女儿。这时,张翠萍已经10岁了,正上小学四年级。

  老区人民一向朴实善良、通情达理,听说小翠萍身世后,张庭佐很乐意地让解放军把自己辛勤抚养十多年的女儿,带回生父母身边。将军夫妇也盛情邀请张庭佐夫妇一起前往广州生活,张庭佐考虑路远往返不便,家中还有土地要种,只让小翠萍的养母随同解放军战士,一起前往广州。养母在广州过了几个月,后因水土不服便回到老家里仁。从此刘兴元将军夫妇每月都给四位老人寄来生活费。

刘萍(左)与妹妹刘伟(右)1956年夏摄于广州

  小翠萍回到生父母身边以后,恢复刘姓,而名字里的萍一直没有改。

  刘萍大学毕业后,养父母及爷爷奶奶的生活都由刘萍负责供给。后来,四位老人陆续离世,刘萍不仅负责去世老人的丧葬费用,每一次都会从湖南赶到泗阳奔丧,帮助料理后事。

  岁月催人老。在泗阳长大的刘萍,如今也年近八旬,在湖南退休多年。

  2019年3月29日,刘萍写信给里仁养父母家中侄儿张学久,回忆自己童年生活,感谢养父母的养育之恩,感谢老区人民关爱革命后代无私奉献的精神。

  “草草村墟,疏疏梨落”。泗阳县爱园镇百年梨园,如今不仅绿意盈盈、果实满枝,而且在乡村建设中成为乡村旅游的亮点,甚至成为充满生态元素的公共艺术空间。图为苏州大学与澳门城市大学联合在“国际高校建造大赛”主题下,于百年梨园中搭建的“凳子剧场”。 摄影 晓东

  口述者:彭长友、朱金高、周成贯、王叔义、周其绍、周吉友、周吉胜

  访谈人、整理人:姜云路

  独立旅与梨园庄的故事

  春天梨花飘香远,夏天幽境聚神仙。

  秋来甜果压满枝,冬季挂凌画图展。

  一般村庄名号大多因大姓聚居而取名,泗阳县爱园镇条河村三组,却因庄后有一片老梨园而被称为“梨园庄”。梨园庄原有28户人家,其中有一户地主,其余皆为贫农。1940年底,新四军独立旅旅部进驻梨园庄,从此,这个普通的村庄,就有了许多红色的传奇故事。

  【梨园休兵,秋毫无犯】

  梨园庄北面,有一片老梨园。长145米,宽91米,面积大约20亩,共栽植90棵梨树、8棵核桃树,周围栽有带刺的灌木,用以保护梨园。梨树的品种不多,有黄盖梨、小青梨、小江梨、鹅梨等。黄盖梨皮薄水足糖分高,口感极好,鹅梨皮厚核大味酸,口感差,但是,它个头大,产量高,而且有药用价值,烧熟食用能辅助治疗肠胃炎。现在市场上还有卖烤梨的,加之蜂蜜有止咳功效。

  这片梨园的主人,是原郝杨村一周姓人家。新四军进驻梨园庄以后,旅部警卫连经常出操或训练,有时会到梨园树下休息或者开会。部队官兵纪律非常严明,规定可以进园休息乘凉,但决不容许损坏一枝一叶,春不摘一朵梨花,秋不动一个梨果。有一次一位小战士发现一些掉在地上的梨子,就把它收集起来交给主家。主家非常感动说:“这不算什么,你们拿去吃吧。”小战士说:“我们是有纪律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梨子收获的时侯,部队就不准再进园休息了。战士们天天为老百姓干活,人民群众曾自发买些梨子送到旅部,后勤部干部说:“必须按价给钱,否则绝对不能要。”老百姓走了,罗华生政委立即派人把钱送给了群众代表。

  【守卫放枪,原是误会】

  解放以前,一般大户人家,会在自己家住处附近建一座土炮楼,安排家丁站岗放哨,以防土匪抢劫财物做。

  1932年 ,梨园庄大户周家,请来沭阳县严集乡名叫蒋玉祥的人,开始建造一座土炮楼。土炮楼呈方形,共三层,大约3丈高,十米左右青砖泥浆结构。每层大约相当于一间屋子大小,10平方米左右,二、三层设有瞭望窗口,用以观察匪情,炮楼外面的人,很难看到炮楼里面情况。十来个家人,轮流值班放哨。

  自从有了这个炮楼,一般土匪和贼头就不敢对梨园庄贸然抢劫了。整个村庄安宁多了。

  不过,此炮楼里的守卫,曾与新四军独立旅骑兵发生了一场误会。1942年某月,一群土匪从沭阳到丁集抢粮食,住在条河的新四军独立旅得到消息,立即派出骑兵班追击土匪。炮楼上值班的人,没有看清楚是独立旅部队,误以为是国民党部队来啦,慌乱之中,便向新四军骑兵班战士鸣枪示警。骑兵战士立即喊话说,不要开枪,我们是新四军,去丁集打土匪的。我们回来后,再找你算账!

  后来,新四军骑兵没有真的找炮楼上的人算账。那时没有望远镜,距离远一点,就看不清是什么人,所以,新四军独立旅骑兵也就原谅那些放枪的人了。炮楼上的守卫人员,再见到独立旅骑兵,也感到很不好意思。

  【百年桑树,成瞭望哨】

  梨园庄南面,有一棵长了上百年的老桑树,十来米高,直径有一米多,两个成人都抱不过来。这棵老桑树,虽经百年沧桑,但它根深叶茂,长得很快。夏日里,人们都喜欢在树下纳凉避雨。

  1930 年,任姓父子从徐州逃荒来到梨园庄,建不起房子,就在这棵老桑树下搭了一个棚子,供家人住宿和编织芦苇席之用。后来,任姓一家便在梨园庄安家落户。现在,很多80岁以上的老人,都记得这棵老桑树的模样和位置。

  老一辈讲,老桑树是洪水泛滥时淌来的。实际上,应该是桑椹的种子在地下发芽自然生长出来的。新四军独立旅进驻梨园庄后,有时值班战士还会爬上树顶瞭望观察敌情。乡亲们都说:这棵老桑树为革命也作出过贡献。

  不知何年,这棵百年老树龄,被主人卖给了本庄朱姓等三家,为老人做寿材。一棵树,打了三口大棺材,剩下的木材又制成了大板凳。

  【一口老井,军民情深】

  梨园庄西面河边,有一口老砖井,青砖砌成,历史悠久。老井有两丈多深,井水清澈透明,夏凉冬暖,梨园庄28户人家饮水,都依靠它。

  1941年,新四军独立旅旅部就设立在梨园庄,梨园庄一下子就增加了几百名官兵用水,但这口老井从未干过,仍然保持较高的水位和良好的水质。军民共用此井水,倍觉甘甜。住在各户的官兵总是天天先把老百姓家的水缸挑满了,然后才取水自用。这正是、军民同饮一井水,鱼水之情似海深。

  左起周金吉、倪修宝、赵连军、梁晓源、刘伟、王民、梁晓东、葛习和、李维兵、郝增才、赵殿祥、程兴国、周吉友等同志在“程道口战役指挥部”前合影留念。

  【杂姓村庄,红色保垒】

  梨园庄,多姓居住,20多户有20余种姓氏。例如:赵氏家族,祖居连云港,前辈赵开宝,凭三弦唱小戏,沿途乞讨到条河;朱姓朱玉兰,祖居宿迁叶圩,因逃洪水之灾,一路讨饭投亲到条河;彭长友一家,安微人,也是逃荒要饭至此当长工;任锦德是邳州人,父子逃荒至本村,老桑下搭窝棚,编席打工谋生存……

  他们这些人,解放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倍受磨难。

  正因如此,他们非常拥护共产党,都成为了当时的红色保垒户,梨园庄也自然成了党在条河村的群众基础最好的一个庄点了。在独立旅进驻该庄的前后期就有不少青年人积极参加了共产党、模范队、八路军,有的成长为地方主要领导干部,有的为国献身成为烈士。

  【古老私塾,琅琅书声】

  条河小学创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前身是一所私塾学校,校址在梨园庄周柏和家南屋。由于规模较小,本地只有少数人家的孩子读书。教师也不拿工资,年终时由村里凑的粮食代薪。教学内容比较简单,以识字读文为主,《三字经》、《百家姓》是必读课,辅之以算术,学会千以下的加减乘除就行了。更没有体育、音乐、历史等课程。因此,也不需要有多少老师。

  老一辈回忆说,当时学校只有两位老师,一位叫叶文年,另一位叫郝醒民。不过,老师还是好厉害的,背不好书的学生,就要被戒板(竹片子做成的)打手掌。因此,学生很用心背书。后来,家乡解放了,听说叶文年老师是一名中共地下党员,以教书来掩护自己真实身份。周成贯同志86岁是叶文年的学生,1945年离开学校去上海求学,1944年叶老师因工作需要离开我们,我也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后,没有叶老师上课了。但是在周成贯的大字本子上,用毛笔写下“读书不忘救国、救国不忘读书”十二个大字。周成贯同志回忆说:叶老师的两句话,影响他的一生。

彭长友老人(左)在向口述历史采集人介绍新四军独立旅旅部驻扎地。

  【五旅驻扎,条河荣光】

  1940年,日本鬼子曾几次到爱园、条河、乔庄等地扫荡,到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条河村就有周立相、周其乐等多人被残酷杀害。

  12月底,八路军要进村的消息不胫而走,可能是村里的地下党通知的。除一些罪恶极大的地富反坯分子逃走以外,整个条河村都热闹起来,各家都在打扫庭院准备粮草、作好了迎接亲人的准备。

  彭长友老人讲,有一天看到老五旅有一支官兵浩浩荡荡从西北乔庄方向开过来,有几个军官还穿着灰色军衣、骑着高头大马雄赳赳来到梨园庄头,后来才知道,骑马的就是旅长梁兴初、政治部主任刘兴元等人。到了庄头,部队先在原地休息,梁旅长等人在村干部周其烺等人的陪同下,把旅部安排在梨园庄地主周伯和家的院内,战士们还唱起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许多群众围观看热闹,接着又按班组分配,欢天喜地把战士们引领回家中。

  1940年底到1942年7月,条河村梨园庄周家这不起眼的五间客厅房子成了独立旅指挥部的驻地。近两年的时间,独立旅官兵和条河村人民朝夕相处,军爱民、民拥军,结下了永世难忘的深厚情谊。而条河村也因为这段红色历史成为了泗沭闻名、县志有宗的革命老区之典范。

  当地名师周吉胜有诗赞曰:

  我的家乡为啥美,纵横河渠清清水。

  红黄黑色田园沃,耕耘一辈又一辈。

  我的家乡为啥美?革命老区美名归。

  独立五旅驻条河,抗日反顽显神威!

  军民共建根据地,鱼水之情惹人醉。

  军爱民来民拥军,红色传奇放光辉。

  亲不够的家乡土,恋不够的家乡水。

  永远紧跟共产党,幸福生活更加美!

  (韦晓东/文)

  (本组口述历史口述者照片由张力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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