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5日，巢湖湿地。柘皋河一带的浅滩上，小天鹅群轻轻搅动着湖水，306只白羽在水面铺开，像一面随风起伏的绒毯。就在监测团队记录鸟群数量时，一道墨色忽然划入视野：一只黑天鹅，体型硕大，羽色深沉，宛如剪影，被冬日阳光勾出清晰的边缘。
“它是混在小天鹅里的。”监测人员说。黑天鹅高高扬着颈项，谨慎又笃定。它保持着与人类的距离，却跟着小天鹅的节奏觅食、游弋，仿佛在白羽世界里找到了自己的“临时队伍”。
黑天鹅为何会在这里？
关于这只黑天鹅的出现，合肥市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理事虞磊给出解释，它不是“迷路的旅行者”，而是“逃逸的个体”。“黑天鹅不迁徙，野外看到的，基本来自公园、校园或景观湖泊的人工养殖。数量多了，就会有逃逸，甚至会形成‘逃逸二代’。”
在合肥，城市公园、高校，乃至小区里，有不少是人工引入的黑天鹅。一旦环境适宜、封控不到位，它们就有可能走出人类划定的边界，飞向更大的自然空间。而巢湖——水域广阔、水草丰茂、干扰相对较少——恰好给了它们机会。
这一次，它甚至闯入了严格意义上的候鸟生活圈：小天鹅越冬地。
在白色鸟群中，它为什么能过得这么“自然”？
巢湖湿地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一个细节：黑天鹅虽然不是本地鸟，也不是候鸟，但它混群得很快。小天鹅对它既不排斥也不靠近，彼此保持适当的距离，形成一种“松散的共处”。
在监测团队的持续观察中，这只黑天鹅的“融入”并非偶然。虞磊解释，大型水鸟之间的互动往往比公众想象得要平和。小天鹅与它体型相近，生活方式也类似，在湿地这种开阔环境里，“谁威胁谁”更多由体型来决定，而不是羽色或来源。黑天鹅的出现既不构成压迫，也不会引发排异，小天鹅群便顺势接纳了这样一个“异色同行者”。
此外，小天鹅群有一套独特的安全逻辑，它们依赖数量形成天然屏障，而不是主动驱赶同等级别的外来成员。对它们而言，一个体型相仿、行为模式接近的个体加入，并不会破坏群体秩序。
更关键的一点在于黑天鹅本身的适应力。作为人工景观水域里常见的观赏鸟，它们“吃得开、活得好”：一年能繁殖两窝，幼鸟成活率高，又几乎没有天敌。这种强生存能力，让它们在陌生水域也能迅速找到立足点，包括巢湖这样的大型湿地。
过去几年，合肥多处城市水域曾记录到零星黑天鹅。它们对人有一定警惕性，又不至于远离城区，因为人工水域里有食物、有空间、有安全感。
但虞磊提醒：黑天鹅美，但它不是中国 本土物种，也不在我国保护体系内。外来物种的繁殖力往往比人们想象得强，一旦在自然水域站稳脚跟，就可能在未来影响本土鸟类的竞争格局。
巢湖湿地迎来罕见的“天鹅三连”
今冬，巢湖湿地迎来了罕见的“天鹅三连”：大天鹅首次成群出现、小天鹅越冬地再度扩容、黑天鹅意外现身。
湿地监测团队长期记录的趋势也印证，水质改善、岸线修复、水草资源恢复，使巢湖逐渐恢复了对大型水鸟的吸引力。
但外来物种黑天鹅的闯入，也让湿地管理者意识到新的隐忧：当城市人工水景中大量投放非本土鸟类时，它们迟早会进入更大的自然空间。
虞磊指出，黑天鹅的繁殖速度、领地意识和食物需求，都可能在未来与本地天鹅、雁类产生竞争甚至冲突。更关键的是，一旦数量增加，它们可能改变湿地的食物链结构，对水草、水体透明度乃至其他鸟类的栖息格局造成长远影响。
这也是都市生态的一条“隐形规律”：城市越现代，越需要对自然保持克制。一座城市的生态文明，不只体现在“看见了什么”，更体现在“如何与它们共处”。
合肥在线-合新闻 记者 王书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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