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芳剧照。（资料图片）
新中国首部彩色戏曲片——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资料图片）
上世纪80年代，合肥市越剧团上演的剧目《常金花》节目单。（资料图片）
当“百戏入皖・星耀合肥”戏曲主题活动的帷幕在合肥徐徐拉开，来自江南的越剧清音穿越千里，在江淮大地上奏响传承与创新的乐章。这门从浙江嵊县田头唱响的艺术，历经百年沧桑，不仅成为中国五大戏曲剧种之一，更在安徽扎根繁衍半个多世纪，书写了一段跨越省域的艺术情缘。
从田头歌唱到国韵瑰宝
越剧的前身，是浙江绍兴嵊州流行的“唱书”。最初，它只是乡间男子在耕作之余自娱自乐的“田头歌唱”。清咸丰年间，嵊县农村的说唱艺人，用宣卷、道情、莲花落调等俗曲小调，沿门卖唱以糊口，后来从沿门卖唱发展成厅堂、茶楼唱书，慢慢有了“落地唱书”的名号。
1906年，嵊县艺人在演出中搭成简易的戏台，粉墨登场，越剧就此正式诞生。虽然开始时表演形式简陋，但随着技艺的提高和观众的接受度增加，越剧逐渐成为中国戏曲大家庭中的年轻成员之一。越剧最初被称为“小歌班”或“的笃班”，因其演出时笃鼓、檀板之类按拍击节，“的笃”之声不断而得名。早期的越剧艺人主要是男性，所唱的主要是有打击乐器伴奏、有人帮腔的“呤嘎调”，所演节目以生活小戏为主，带着浓浓的乡土气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剧逐渐从农村走向城市。1917年，越剧首次进入上海却铩羽而归，不足一月便草草收场。但艺人们没有放弃，几次碰壁后，他们学绍兴大班的豪迈、取京剧的身段，编演《梁山伯与祝英台》《孟丽君》等贴合时代思潮的剧目，深受观众喜爱，终于在上海站稳脚跟。
1921年开始，男班艺人相继将剧种改称“绍兴文戏”，吸收京剧、绍剧的表演程式，向古装大戏发展。1923年，首个女子科班在嵊县诞生，虽初登上海舞台仅演出4天，却像一颗种子，埋下了女子越剧的未来。到了上世纪40年代，许多越剧班社和著名演员集中到了上海，使上海成为越剧的“大本营”。“新越剧”时期到来，这门艺术迅速发展壮大起来。
新中国成立后，以上海为核心，越剧迎来了自己的黄金发展时期。主演新中国第一部彩色戏曲影片，创制新的唱腔，以袁雪芬为代表的越剧人创造出了一批有重大影响的艺术精品，在国内外都获得了巨大声誉。
百年间，越剧从无丝弦伴奏的农村小戏，成长为流派纷呈、蜚声海内外的大剧种，恰似如今长三角文化交融的灵动纽带。在长三角一体化的时代浪潮下，它早已突破地域边界，成为连接长三角文化脉络的重要符号。
半个多世纪的皖越情缘
越剧虽发源于浙江，发祥于上海，在江淮沃土上找到了重要的传承阵地，这段缘分始于上世纪50年代，恰与安徽的城市发展同频共振。
1951年，刚刚成立一年的上海市壮艺越剧团来到安徽蚌埠演出，并在此安家落户。3年后，正式改为蚌埠市越剧团，该剧团主要演员有周桂芳、史翠珍、查金兰、高金花等人，他们都是越剧界的佼佼者。在“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戏改方针指引下，剧团成员凭借着深厚的越剧功底和丰富的表演经验，把越音唱遍了淮河两岸。
1954年起，56家私营和公私合营企业陆续从上海迁入合肥，为安徽工业发展添砖加瓦。1957年，为满足合肥市民的精神需求，蚌埠越剧团整体从“珠城”迁至合肥，成立合肥市越剧团，从此将越音深深植入江淮沃土。
建团伊始，合肥市越剧团便以《抱妆盒》作为首演剧目，在合肥引发轰动。即便当时票价最高达四角，仍挡不住观众的热情。1960年长江剧院开幕演出中，剧团的《刘三姐》揭开了这座专业剧场的艺术篇章；1978年排演的《祥林嫂》更是场场客满，风靡一时，成为合肥市民的集体记忆。
尤其是剧团的灵魂人物周桂芳，深知“入乡要随俗”，除日常演出保留节目之外，他们也注意学习安徽其他剧种的艺术特色，摸索观众的口味，进而创作出一批新作品。于是，她带领剧团将江南婉约的越剧风格与安徽本土文化融合在一起，创作出《常金花》《女儿志》等讲述江淮儿女故事的剧目，让越剧在安徽有了“本土魂”。
传承的火种从未熄灭。合肥市越剧团先后三次招收52名学员，聘请名家授课，更邀请王文娟、徐玉兰等大师来肥讲学。即便剧团淡出后，谢桂凤、周来娣等传承人仍在老年大学授课近20年，许秀珍等后辈则将《红楼梦》等经典带入更多场景。如今，安徽农业大学、安徽中医药大学等高校里的越剧社团蓬勃生长，更印证着这门艺术在安徽的鲜活生命力。
在细节中品悟独特韵味
越剧的薪火相传，正是来自于戏迷源源不断的热爱。那么，越剧究竟有何魅力，让人念念不忘？
越剧以“优美”立世，如同江南水乡般温润灵动，却在柔婉中蕴含深刻的情感力量。在唱腔上，它以唱为主、以说为辅，从早期男班的“丝弦正调”到女子越剧的“四工腔”，逐渐形成婉转缠绵的独特韵味，演员通过真假声转换与音色变化，将角色的悲欢离合诠释得淋漓尽致。袁雪芬的袁派质朴深沉，徐玉兰的徐派爽朗明亮，数十个流派如同百花齐放，让每段唱词都独具风情。
表演上，越剧追求形神兼备，既保留程式化身段，又融入生活化细节，形成写意与写实结合的风格。水袖轻扬间流转情愫，台步细碎中暗藏心绪，演员以细腻的眼神与手势，将《红楼梦》中宝黛的痴情、《碧玉簪》中李秀英的隐忍刻画得入木三分。剧目选材则兼具文学性与群众性，既有《五女拜寿》等民间故事，也有《祥林嫂》等现实题材，既呼应时代思潮，又贴近观众情感。
赏越剧，需从声、形、情三个维度细细品味，方能领略其艺术精髓。不同流派的唱腔各具特色，越剧表演重“写意传神”，水袖的长度、台步的快慢、眼神的流转皆有深意。同时，越剧擅长以爱情与伦理为切口，反映更广阔的社会人生，看懂剧情背后的人文思考，便读懂了越剧穿越百年的价值所在。
进入新时代后，越剧人始终坚持探索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路径，一代代传承下去。在“百戏入皖・星耀合肥”的舞台上，蔡浙飞、吴素英等越剧名家的表演既是越剧艺术的集中展示，更是皖越情缘的生动延续。当越音再次回荡在合肥上空，这跨越千里的艺术对话，正书写着“百戏共生”的新传奇。
□王晓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