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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场“文学苏军新关注”聚焦龚学明亲情主题诗歌:我们如何通过亲情来“返乡”

  他的血和肉没有离去

  他的气息转换

  为什么一棵新芽初露的木槿树令我亲切

  为什么白玉兰略有忧伤的眼神熟悉

  为什么柳丝下垂,随意而舒适

  我穿行在爸爸的世界里

  轻声抽泣,泪湿春天

  ……

  今天啊,我见到的第一个两周岁

  漂亮男孩就是我的爸爸

  我留着泪说:爸爸,我们再来一遍。

  ——龚学明《阳光照在墓碑上——爸爸两周年祭》

  7月14日,由江苏省作家协会主办的“文学苏军新关注——龚学明诗歌研讨活动”在南京图书馆举行,龚学明的两部亲情主题诗集《爸爸谣》《月光村庄的妈妈》引发与会诗人学者的肯定和共鸣。在这两部近作中,诗人尝试追寻和“亲近”业已逝去的双亲,在生命哲学的意义上对亲情、父辈、故乡、人生做出诗性深邃的思索,这场诗歌研讨会事实上也由个体诗人的创作出发,切入了一系列重要的诗学问题。

  他像秋天一样慈爱

  不再生动;

  当我远行,他将哭泣交给妈妈

  他送走我的青年

  在欢乐和担忧的波浪上

  缓行。

  ——龚学明《还原世俗》

  苏州大学文学院副教授、诗人茱萸认为,龚学明的诗歌再一次印证了荷尔德林和海德格尔关于诗歌本质的精准概括——写诗即返乡。“我们从出生开始,生命就在不断错位,回家就是复位,是将破碎的人生还原。故乡、童年、大自然,这些才是人类最初的品质。龚学明笔下的爸爸、妈妈意象,象征着农业时代所有美好的事物,诗人用它们隔开当下,回到当初,回到自然和人类生活最本真的原生态。或许我们可以说,他的亲情诗所对照的是当下都市生活中的喧嚣与虚浮,他的爸爸妈妈意象是一种心灵化了的审美意象,凝结了他超越现实、把错位的自己重新还原的诗学理想。这样一种写作路径启示我们:诗歌的价值观比技术更加重要。”

  茱萸同时注意到,龚学明的诗歌中有很多的生活场景,但这些场景并不是完全的写实,而是经由个人记忆的重构、思索的升华,在虚拟时空中的重塑,借以完成诗人对生与死、此岸与彼岸的思考。他将真实的所见一行行虚实结合,直至进入诗性的宽度和神性的内核。

  在习俗中拖着长辫的

  布衣乡亲

  我循规蹈矩而剪去沉重的先人

  在惊恐的巨变中沉入金银

  并掩埋了水的准确内涵

  ——龚学明《井》

  南京图书馆馆长陈军注意到,龚学明的亲情诗歌带有一种微妙的“历史的质感”,他的“村庄的背后/一定有另一个村庄/村庄的前面/一定消失全部的村庄”(《泾上》)事实上也透露了诗歌从亲情、乡情进入历史的企图。这使得诗人对故乡亲人的回忆有了温度,也有了高度。

  “诗歌或许是生活最本质的部分。”新华日报社党委委员、扬子晚报总编辑王文坚援引博尔赫斯的名言,表达他阅读龚学明诗歌后的感触。诗歌如何体现生活的本质?令他印象极深的是《镜子中的手掌》一诗:“我收起镜中的手掌/爸爸让过程中的手掌失踪/很小的手掌/在永恒的阳光中/合拢一代又一代的/拿捏”。在王文坚看来,诗人从失去父母之痛的肉身记忆切入,深入思考死亡与生命传承的辩证法,最终艰难地达成了与死亡的和解。

  而如果立足技术主义盛行的当代诗坛来看,则会发现龚学明的亲情叙事使诗歌回归了“诗言志,歌永言”“言之有物”“修辞立其诚”的基本价值立场上来。

  大雪覆盖不了

  泾上村的生生死死

  我的穷乡亲

  微醺在短暂的放松

  ——《大雪》

  “龚学明写作的独特价值在于将技术的写作还原为心灵的写作,将解构主义还原为人道主义,将当下流行的瓦解回归为建设。”《深圳诗歌》主编、诗人李犁说。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编辑、诗人梁雪波认为,龚学明作为诗人主体表达出了可贵的真诚,“修辞立其诚”正是要求诗人在享受语言的游戏的同时,完成对存在的深入揭示和命名,“如果诗人能够从一个‘修辞的人’变成一个‘行动的人’,从关心自我走向关心‘他’,努力在人、词和物之间建立一种连接、一种亲密的关系,那么诗歌就有可能真正成为我们时代的一种拯救性的力量。”

  龚学明诗歌的“主情”维度也受到了与会者的注意。梁雪波介绍,近一两个世纪以来,诗歌的抒情功能开始受到质疑,很多诗学理念都强调冷抒情、反抒情,比如19世纪的象征主义诗人马拉美曾发出关于“语言危机”的警报,强调语言的“自律”,呼吁语言的创新以抵御时代精神的贫困。但到了20世纪著名作家米沃什那里,他却指出,很多悲剧之所以发生,就是因为人的冷漠,因为个人放弃了作为人类大家庭成员的责任,因此米沃什强调诗歌与现实的关联,反对将诗歌绝对化。在梁雪波看来,在原子化的、人与人情感淡漠的时代里,诗歌不应当拒绝抒情,而应把重点放在如何抒情、使情感的表达有“度”上。

  这就涉及到抒情的二元性问题。南京理工大学副教授、诗人、小说家黄梵认为,拿捏到位的抒情能深深打动读者,成为世人的安全岛和精神拐杖,但过于炽烈的抒情会给人们造成过度熟悉之感,令人感到不适。读者需要的是恰到好处的疏离,使他们内在的激情被矜持的表达激发。龚学明的大部分诗歌正是如此,他的美学节制像原子弹一样,看上去小小的,却蕴藉着巨大的能量。

  从诗歌的形式上来看,龚学明的《爸爸谣》是新诗诞生百年以来唯一专注书写父亲的诗集,这样的集中性表达颇具难度。凤凰诗歌出版中心主任、诗人马铃薯兄弟注意到,这种对亲情的反复吟唱,在当代诗坛上比较少见。梁雪波介绍,同一主题统摄下的诗集创作涉及主题的变奏、整体与单篇间的关系、节奏气息语调的把握等。《扬子江诗刊》编辑、诗人顾星环注意到,龚学明长诗的艺术完成度也比较高,“长诗对情感的持续性、思考的深邃程度、编织的绵密程度要求都很高,龚老师的长诗令人惊喜。”

  省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副主席丁捷介绍,这场龚学明诗歌研讨活动是“文学苏军新关注”的首次活动。“文学苏军新关注”是江苏作协继面向全国推出“文学苏军领军人物”“文学苏军新方阵”“江苏文学新秀”之后,进一步推出的关注地方、介入文学现场的创新性文学研究活动;也是为进一步落实《关于加强新时代文艺评论工作的实施意见》,发挥文学评论引导创作、推出精品作用而组织的系列文学研讨活动。

  诗人学者的高度肯定与精彩点评,令龚学明感动不已。“我一进入大学就开始诗歌写作,持续写了很多年,我和许多诗人一样,越写就越不敢写,深感诗歌是神圣而严肃的,诗歌是无用而有用的。今天讨论的两部诗集,几乎每一首诗都很沉重,它们不是简单的分行,不是文字的堆砌,它们浸泡着我的泪水和血水。西班牙诗人洛尔迦曾说,‘诗歌是一个艺术家所爱过的一切的悲哀遗物’。波德莱尔也说,‘无论悲喜,诗总是拥有神圣而梦幻的气质……诗不仅肯定,而且修复’。我敬畏诗歌,正是因为诗歌的力量,让我得以治愈,得以走出人生中的那些至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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