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长三角

首页>新闻频道>聚焦长三角

江苏首次公布365组传统建筑组群 留住乡愁记忆

  驱车出南京城区,一路向南,途经江宁东山镇,沿龙眠大道车行20公里左右,右转驶入乡间道路,便可抵达江宁区湖熟街道杨柳村。冬日细雨薄雾里,泛着岁月记忆之光的传统建筑群连绵排列,等候着来人叩问背后故事。

  日前,江苏省住建厅公布了杨柳村三堂上等365组江苏省传统建筑组群,这也是江苏首次公布传统建筑组群。为何要遴选传统建筑组群?江苏保护现状如何?如何活化利用、让传统建筑组群在当下焕发光彩?传统建筑组群保护发展之路还有哪些难题待解?

  一场传统建筑群“摸家底”行动

  传统建筑组群,凝聚着深厚的历史记忆,不仅是人们世代安居的物质载体,也是我国历史文化遗产中的宝贵财富,对其进行保护、发展,意义重大。

  “习近平总书记要求在城乡建设发展中,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乡愁在哪里?不仅是留在人们的心中,也凝结在历史镇村的街巷空间和传统建筑中。我们保护传统建筑组群,是在之前历史文化名镇、传统村落保护等工作的基础上,对历史文化遗存保护的深化举措,也希望通过公布名录,引发全社会的关注,为我们提供进一步的保护线索。”省住建厅厅长周岚说。

  目前,江苏拥有中国历史文化名镇31座,中国历史文化街区5处,均居全国首位;江苏还申报获批12个中国历史文化名村和33个中国传统村落。为加强江苏传统村落保护,在保护传承优秀传统文化本底的基础上,重塑乡村魅力和吸引力,2017年,江苏在全国率先颁布实施了《江苏省传统村落保护办法》,对传统村落进行立法保护。《办法》还同时要求“传统建筑相对集中、形成建筑组群的区域,应当整体予以保护”。

  散落江苏乡野大地的传统建筑组群遗存,需要业内专家到场一处处考察、研究,工作量颇大。这次关键的调查是一场系统化“摸家底”行动。省住建厅组织相关单位赴历史文化名镇和传统村落,对在建筑风格、结构样式、建造技艺等方面具有历史文化艺术价值,且空间相对集聚的3处及以上传统建筑组成的传统建筑组群进行详细调查。从1000多组中,遴选出了365组历史遗存保护较好、有保护价值的传统建筑组群。

  “遴选中,我们注重建筑组群间的逻辑关系,比如要求是两进、三进院落,或几个建筑构成了一个空间。”赴现场调研的省城乡发展研究中心主任崔曙平说,比如某个镇上有六七十年代的电影院,影院旁边是供销社大楼、对面还有东风理发店,虽然建设时间并不久远,但它们反映了特定时期的地域文化和建筑风格,最终也将其认定为传统建筑组群。

  在崔曙平看来,传统建筑组群的保护发展,不单有益于建筑本身,对整个地区发展也发挥着带动作用。按组群形式留下老建筑,为新旧空间的融合协调提供了更多可能性,有利于展现更和谐、美观的建筑风貌。

  记者从省住建厅了解到,对传统建筑组群的保护发展,是保护工作深化递进的过程,从镇村的整体格局、街巷肌理、历史地段等深化到建筑、以及建筑群的组合关系、乃至背后凝结的非物质文化。先把底数摸清,把这些最有保护价值的传统建筑组群留下来,这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继而通过修缮加固,把传统建筑组群活化利用起来,为地方发展注入活力,促进乡村振兴。

  各地保护现状有差异

  三堂上、四本堂、朱氏宗祠,南京江宁区杨柳村有三处建筑入选了省级首批传统建筑组群。白墙灰瓦,砖木结构,上下两层,三进三路院落……21日,记者来到杨柳村率先修缮、活化利用的三堂上传统建筑组群,细雨映衬下,仿似走进水墨画中的江南古民居,房屋木雕、砖雕、石雕都极为精美。

  “三堂上”传统建筑组群,始建于清代,相传是清朝“金陵三大商”之一朱候山为他三个儿子所建的三个堂,分别是思承堂、礼和堂和树德堂。解放后,这里先后被作为原海军第五医院、秣陵中学、龙都中学等。该传统建筑组群共有房屋140余间,占地面积5600平方米,建筑面积6500平方米。

  “2007年,江宁区政府出资1000多万元对‘三堂上’进行了修缮,朱氏宗祠也完成了修缮。古建筑‘三年一小修’‘五年一大修’,修缮成本投入大,需要专业技术人员承担。村里有9栋这样的宅院,剩下7处还未修缮。”南京杨柳湖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办公室副主任周群说。

  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传统村落和现代人居需求发生冲突,村落的原始性、文化性正在逐步瓦解,濒临消亡。各地在传统建筑群保护上存在差异,这与地方历史、财力、重视程度等多因素有关。

  江苏首次公布的传统建筑组群名录中,苏州占据了几乎一半。苏州吴江区震泽镇城建办主任毛贵牛介绍,从2013年开始,镇级财力每年会在古镇保护上投入两三千万元。古镇保护与下一步发展,将把散落在古镇的各类文保建筑、历史遗留串联,进一步完善整个古镇的基础设施,更好地服务于周边居民。水系沿线的传统建筑修缮保护是其中重点。

  去年8月,震泽镇第十七届人大十一次会议审议并通过了震泽水系恢复与古镇保护相关决议,项目立项资金15亿元。毛贵牛说,目前该镇委托同济大学周俭院长团队编制的古镇整治方案规划设计已基本完成,委托浙江大学徐林强教授团队研究的古镇业态策划初稿也基本完成。震泽镇人民政府正与市属国有企业苏州风景园林投资发展集团有限公司协商合作,计划成立基金,为提升古镇文化内涵继续发力。

  业内人士表示,相比过去的一拆了之,总体上,社会对保护传统建筑群的重视在不断提升。如何在保护修缮基础上,探索更多活化利用路径,让传统建筑群在当代焕发新光彩,是下一步需继续破题的方向。

  探索活化利用多元路径

  城市更新发展中,如何平衡新与旧、拆与留的关系是无法回避的课题。怎样更好地保护好传统建筑?不少地方已认识到,最好的保护不是让建筑“养在深闺人未识”,而应让其“飞入寻常百姓家”,激活其内在生命力,推动保护与活化利用融合发展。如故宫学院院长单霁翔所言:“保护古建筑不是要长期封闭,而是正常使用、修缮,它才会健康。”

  记者了解到,传统建筑组群保护发展的多元路径探索已在省内展开。各地将传统村落作为特色田园乡村建设的优先支持对象,把传统建筑组群保护与村庄建设发展结合起来,将具有地方特色风貌的老建筑修缮,盘活利用为民宿、游客接待中心等,让房子成为村中一景,也成为寄托乡愁的有力载体。

  常州孟河古镇区域历史上孕育了孟河医派。时至今日,古镇区内仍保留了部分原汁原味的清末民初医派故居和传统商贸、居住建筑。目前,古镇四大名医故居已完成费伯雄、巢渭芳和丁甘仁的故居修缮,马培之故居完成了修缮设计,正推进征收工作。孟河镇副镇长施虹介绍,在保护基础上,孟河古镇计划依托传统民居等历史文化资源,探索打造“沉浸式中医文化游”,以小成本小切口打破目前孟河古镇整治开发有投入无产出的困局,并以此带动区域内新生代原住民回归、参与开发建设。“沉浸式中医文化游”中,设计角色,以孟河医派医童、医徒、医者、医师或医患求医问诊、治病养生等体验串联古镇相关点位,让受众代入医童、医徒、医者、医师或医患这些身份,体验各点位的医派文化特色。并以“一居一品”的形式,设置针对不同年龄层受众的体验活动。此外,结合医派元素和重点点位做好场景设计,吸引原住民作为沉浸式中医文化游的故事编剧导演,共同参与到旅游的设计、串联、体验中,以原住民对孟河当地文化的传承理解,构筑古镇体系内的传统生活方式。

  在杨柳村,修缮后的“三堂上”传统建筑组群,成为了南京江宁区民俗博物馆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馆,由湖熟街道、江宁区文旅局、江宁高新区、江宁交通建设集团合资成立的南京杨柳湖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进行市场化运营,纳入杨柳村景区,收取门票40元,展陈民俗文化,吸引游客参观“九十九间半”的建筑格局,每年有游客5万-10万人。

  实际上,对传统建筑的保护开发与利用,在本质上并不冲突。通过多种形式对其合理利用,并不是要回到过去大拆大建的老路,而是通过对历史文化遗存的活化利用,让其更好地融入城市功能和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我们已经形成较顺畅的古建筑保护机制,怎样依托建筑载体进行活化利用,是下一步要着重思考、探索的。”毛贵牛说,震泽镇成立了古城保护办公室,负责综合协调,还有专门的公房管理办公室,每年公房维修有相关经费。古镇有一个民国时期的银行,近日,他们正与现代银行谈合作,希望将银行古建筑打造成全国性金融教育基地。

  在崔曙平看来,传统建筑群在活化利用时,业态选择很重要,有些业态天生和传统建筑不协调,需要高水平进行规划、设计。不管是做展陈,还是打造成咖啡馆、民宿等,都应该让更多人欣赏到建筑之美。

  “两座大山”待跨越

  乡愁回归的背后,必须直面传统村落保护建设的“困”与“解” 。如同所有历史建筑面临的问题一样,产权复杂和经费投入大是横亘在传统建筑组群保护发展之路上的“两座大山”。

  散布各地的老建筑中,有的产权归属政府,也有很多私宅。是否同意修缮、如何修缮,涉及每家每户利益、意愿。实践中,地方政府在修缮前,多通过货币或实物置换,将建筑征收为国有资产或集体资产。而征收并不容易,一栋老宅,涉及的产权人可能多达几十户,需每一户同意才能征收,而且产权人可能遍布世界各地,需要做大量的协调工作。

  支撑征收,修缮维护,需要巨大的资金投入。毛贵牛坦言,震泽镇每年虽然有经费用于历史建筑保护,但资金缺口依然较大,部分经费只能保障最普通的维护。“我们有一些老建筑申报了文物,会有国家文物局相应等级补助。但除了被认定为文物、有专项维护资金的建筑,还有很多‘级别’未达文物、有保存价值的历史风貌建筑,在保护利用上面临着资金的‘捉襟见肘’。”

  杨柳村传统建筑组群的保护发展也受困于此。村庄体量大,有400多户、1600多人,房屋置换成本巨大无法推行。加之此地城乡规划建设未覆盖,没有土地指标,很难引入社会资本参与开发利用,古建筑、古村发展眼下只能维持现状。“‘三堂上’传统建筑组群,我们公司投入十几个人进行保护、管理,光人力和小维护,每年成本就得100万左右。村中很多传统民居还没有修缮。村庄路通了,绿化好了,但没有民宿,只有一家餐饮,游客少,很难将其留下来,其他配套有待完善。”在周群看来,传统建筑群的开发利用,需要跟村落整体的开发利用相结合。有专项资金支持,理顺多部门管理关系,引入更专业的运营团队,对未来古建筑、古村的更好发展,都是必不可少的。

  针对传统建筑保护发展中的产权问题,震泽古镇已开始创新方式。“私宅保护中,我们推行产权交换,政府帮居民修缮古宅风貌,房屋所有权还是归居民,政府享有使用权,这是我们目前想到的解决产权问题的一个创新办法,已经有修缮案例完成。”毛贵牛说。

  无论如何,留住这份记忆,是所有人的期盼。扬州大学已连续20多年开展古建筑测绘与记录存档工作,迄今已为扬州、泰州两市的绝大多数古建筑完成了3D建模,建立了一个“古建筑基因库”,也为城市规划部门提供了详实的数据。“传统建筑年代久远,往往由于基础的不均匀沉降、长期承受荷载、材料的风化劳损,以及自然因素等影响,导致构件有不同程度的变形,甚至损坏。”扬州大学建筑科学与工程学院副教授张建新说,传统建筑是中华文化的精髓与瑰宝,传承千百年,一街一巷、一砖一瓦无不印着历史的痕迹,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内涵,是城市历史的见证者。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白雪 王拓/文

声明:本媒体部分图片、文章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025-84707368,广告合作:025-84708755。
9727
收藏
分享